吴雅粥最终还是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孙燕萍说的，只不过场面不太好看。
又是一个早上，天还没亮，吴雅粥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毫无征兆。
正在睡梦中的人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
“妈？”吴雅粥不是很确定，光很弱，但凭着身影能认得出来。
拿起旁边的闹钟，四点半，如果她没睡懵的话，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半，而不是下午。
“这么早你有事吗？”
吴雅粥面色平静，但心跳却在加速。
实在是孙燕萍此刻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天没亮，灯也没开，吴雅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果然是没有心的白眼狼啊，居然还睡得着。”她声音幽幽的，没有大吼大叫，仿佛只是在说很平常的一件事。
吴雅粥头皮有些发麻，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是吴雅粥唯一的想法，脑子快速回忆着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却快脑子一步做出反应。
掀开被子站起来，缓慢移动身体，企图远离孙燕萍。
但她的房间本来就不大，还堆满了书，她再怎么移也只是徒劳。
“你外公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你这个做外孙女的却还呼呼大睡，吴雅粥，我真是后悔生了你，早知道你会变成这种没心肝的样子，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按在尿桶里溺死。”
她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起伏。
但吴雅粥觉得这种才是真的可怕。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怀疑此刻的孙燕萍已经在爆发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我不知道，妈我不知道。”吴雅粥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无措。
但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她的脸上是一片冷漠。
老人去世应该是悲伤的，更何况还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老人。
但吴雅粥做不到，她连装都装不出来，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世上她最恨的人其实不是吴鹏，而是那个她应该称呼为“外公”的人。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吴雅粥很想仰天大笑，很想放声歌唱，以此来庆祝世界的美好。
但她不能，至少在所有人面前，她不能。
在这个注重孝道的世界，无论长辈做了什么错事，但都会有人说“无不是的长辈”。
更何况这个长辈已经去世了，“死者为大”也是人们经常说的话。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前提是她已经有不在乎的底气。
可她没有，至少此刻的她没有。
所以她只能借着低头的动作，以及环境太暗的因素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孙燕萍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低着头，肩膀在微微耸动。
“现在知道哭了？还挺会装模作样，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吴雅粥笑容一僵，嘴角放平。
满满的恶意朝她袭来，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孙燕萍亲生的。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有这么大恶意？
“别装了，没事就起来做事，都几点了，你还真是睡得着啊！”
说完不管吴雅粥是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回了卧室，轻轻关上门。
真是讽刺，这小心的样子和刚刚推门的场景真是明晃晃的对比。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真是太有道理了。
吴雅粥关上门，重新回到床上，她才不管孙燕萍怎么说的，她就要睡觉。
凌晨五点，不符合她的生物钟，她不乐意起来。
反正孙燕萍也不敢出来骂她，作动声音大一点吴鹏会抗议的，不用她出头。
再次睁眼是被闹钟吵醒的，看来还是被之前的那件事打扰到了。
伸手关了闹钟，半坐起来，头有些昏沉。
吴雅粥盯着书桌发呆，什么都没想，就只是在发呆。
缓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半掩着的窗子。
冷风吹来，吹散了她的朦胧。
耳边传来车来车往的声音，车鸣声，叫卖声，楼下的聊天声，无一不在说着这座城市正在苏醒。
吴雅粥伸了个懒腰才转身拉开门去洗漱。
瞥了一眼依然关着门的主卧，看来是还没起。
洗漱完回到房间开始新一天的学习，至于早餐，她不想吃更不想做。
等那两人起来再说吧，反正她不想去浪费时间。
孙燕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看了眼时间，吓得她赶紧起来往客厅跑。
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那吴鹏应该是在客厅。
但出乎她的意料，客厅没人。
孙燕萍转身就推开吴雅粥的卧室门，依然没人。
皱着眉头去到厨房，有使用过的痕迹。
拉开冰箱看到剩饭剩菜，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吃饭都没人叫她，她在这个家已经这么没有地位了吗？
孙燕萍心口突然堵得难受，想发火却没地方可发，因为吴雅粥不在家。
憋着口气把剩菜剩饭拿出来热了，坐在餐桌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这两人去哪里，怎么都不打声招呼的？
孙燕萍无比肯定两人是一起出门的，因为吴雅粥基本不会出门的。
她没朋友，没娱乐活动，更是因为她没钥匙。
在她不确定家里有没有人给她开门的时候，她肯定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要是吴雅粥知道她的想法，估计又会为自己默哀。
看吧，他们不是不知道她没有钥匙不方便，他们只是想掌握她。
如她所料，吴雅粥此刻确实和吴鹏在一起。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补习班的事情。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还早，吴鹏两人还没起，早餐自然就省了。
等吴鹏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此时的吴雅粥也早把午饭做好了。
她知道，早餐不做可以推脱说是做了浪费，但午饭不做是真的没借口。
果然，吴鹏本来挺臭的脸，看到桌上的饭菜都缓和不少。
等他率先坐下吃饭，吴雅粥也跟着坐下。
犹豫着开口问道：“不用叫我妈吗？”
“不用。”
多的话他没说，吴雅粥也不再追问。
至于是“不用”还是“没必要”，她完全不想去深究，只要做了她该做的事情就行。
等吃完她又收拾去洗碗，吴鹏似乎对她的自觉很是满意，难得语气温和地和她说话。
“你的成绩不错，有进步，补习班接着上吧。”
早上收到消息的时候，吴鹏是不高兴的，觉得吵到了自己睡觉。
等看清楚内容，那股起床气突然又消失了，连带着孙燕萍睡懒觉的事情他都没计较。
原以为吴雅粥被一班踢出来会一蹶不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果然还是不能着急。
吴雅粥诧异，想不到吴鹏还会有主动说这种话的一天。
吴鹏没等到她回答，也不生气，继续和她闲聊。
“你现在的班级还好吧，老师什么的都挺好的吧？”
吴雅粥拿不准他的意思，试探性地回答：“还好还好……吧？”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还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的突然变脸是吴雅粥没预料到的，生怕他更不高兴，赶忙回道：“挺好的挺好的。”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确实挺好的。
一中虽说分了班级阶级，但那也是针对学生，老师的教学水平其实都挺好的。
到了六班后，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的原因，她学习压力都减轻了不少，甚至有更多心思放到了学习上。
成绩也有所提高，她觉得还不错，现在看来，吴鹏估计也觉得不错。
但经过这段对话，吴鹏是彻底没了继续聊天的欲望。
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