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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沈彦州前脚刚回到紫竹院,曹嬷嬷后脚就跟了过来。

沈彦州接过苏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二爷,曹嬷嬷在院外求见。”沈砚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正收拾锦帕的苏霄,有点替他可惜。

阿霄武功那么好,还有一手好医术,怎么就沦落到当小厮的命了。

不过,能伺候他们二爷,那也不算辱没了他。要知道这上京城,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他们二爷的紫竹院。

沈彦州坐在桌案前,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请她进来。”

午膳饮了点酒,虽不多,但书房里点了炭炉,室内的温度慢慢地攀升,他整个人氤氲在这温暖之中,感觉有了点醉意。

曹嬷嬷是沈老夫人的陪嫁丫环,跟在她身边几十年。看着沈彦州从小长大,沈彦州对她也很是尊敬。

“老奴参见二爷。”曹嬷嬷进来后,先是给沈彦州行了一礼。

“嬷嬷不必多礼,不知找我何事?”沈彦州放下手中杯盏,看向曹嬷嬷。

“今日老夫人那里得了新鲜鹿肉,她老人家知道二爷喜欢吃,所以特意差老奴来告诉二爷一声,晚上去她那里用膳。”

“替我多谢祖母。”沈彦州难得地露出笑容,脸颊上熏染出点点红晕。

曹嬷嬷站在那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二爷是不是饮酒了?”

“和阿铮喝了一点,但并没有醉,嬷嬷不用担心。”喝了酒的沈彦州,整个人温和许多,话也比平时多了点。

“我让厨房送点醒酒汤来。”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曹嬷嬷少不得心里担心。

“让嬷嬷操心了,这点小事就别和祖母说了。”

沈彦州笑了笑,转头看向站在旁边,像个隐形人的苏窈。

“听见没有,作为贴身小厮,要好好用心记住,以后需要做的事情。”

曹嬷嬷有点呆愣,自大少爷离世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二爷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二爷身后的人。

是个面生的少年,不是以前常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位。

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漂亮得过分,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能在房内近身伺候,可以看出二爷的看重。

“那我就不打扰二爷了。”

曹嬷嬷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很会察言观色。

她很快就告辞离开。

从书房里退出去后,曹嬷嬷脚步匆匆,快要出紫竹院门口时,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书房。

书房的门已经关了,站在门外的,是以前经常跟在二爷身边的那两人。

曹嬷嬷的心往下沉了沉,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书房内

桌案上摆了厚厚一摞公文,沈彦州扫了一眼,第一次生出一种倦怠感。

他起身走到靠窗的软榻边,闭着眼倚靠在衾被上。

“醒酒汤呢?”语调慵懒,带着点说不出的风情。

“我去看看。”苏窈垂下头,面无表情。

刚打开门,一只食盒就怼到她的面前。

“我刚准备送进去,你就出来了。阿霄,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沈砚笑嘻嘻地看着苏霄,无意中扫向书房里,就看见他们主子正睁着眼,冷冷地盯着他。

一句没说完的话,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沈砚发现,他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他们主子的想法了。

苏霄挺可怜,天天要伺候阴晴不定的主子。

沈砚连忙将手中的食盒,塞进苏霄的手里,关上了书房的门。

死道友,不死贫道。

苏窈看着被沈砚关上的门,沉默了一瞬。

“我真谢谢你!”苏窈在心里“问候”了一句。

从食盒里端出醒酒汤,递给沈彦州。

刚才还催着要醒酒汤的人,现在却闭着眼睛,倚在榻上一动不动。

男人脾气古怪,苏窈不敢叫他,正准备将醒酒汤放在案桌上。

一只大掌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苏窈差点尖叫出声,一碗醒酒汤,撒了大半。

沈彦州坐起身,接过醒酒汤,放到软榻的矮几上。

轻握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泛红的手腕。“疼不疼?”

“不疼。”

“身上的伤呢?”

“嗯,好得差不多了。”

苏窈心里涌上怪异的感觉,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后退两步。

沈彦州顺着他的力道放开他的手,懒散地倚靠在衾被上,轻嗤出声。

“怎么,姜云铮能握,我就不能握?”

苏窈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只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否则说不定还能看见六月飞雪。

她是想挣开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而已。

人家是世子,还是他的朋友,她总不能上去揍一顿吧。

“不是,我……”

“头疼,帮我按按。”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男人打断。

她很想将手中的醒酒汤泼到男人的脸上。

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以下犯上的事情她还没那个胆子。

只能站在他的身后,抬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揉起来。

白芷以前就是这样帮她按揉的,很舒服。

苏窈的手法似模似样。

至于力度,那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轻了……”

“重了……”

男人轻启朱唇,不时出声。

苏窈咬牙忍着,深呼吸,在心里口吐“芬芳”。

“死男人……狗男人……”

苏窈有时候真怀疑,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三个月。

“紫竹院里有单独的小厨房,以后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去拿。”

“知道了。”苏窈无语,这是提醒自己,以后提前准备好醒酒汤呢。

室内一片安静,只偶尔炭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爆裂声。

苏窈看着男人渐渐沉睡的眉眼,少了点淡漠疏离,多了点温柔平和。

比醒着的时候亲切多了。

苏窈放下已经酸软的手,拿起他脱下来的那件黑色大氅,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又将炭炉移到软榻边上,给炉子里添了点银丝炭。

屋外滴水成冰,屋内温暖如春。

想到此时站在门外被寒风侵袭的几人,苏窈就觉得,和肆虐的北风相比,男人的坏脾气也不是不能忍。

估计男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苏窈整个人放松下来,坐到了桌案前的椅子上。

看了眼桌上随意堆着的公文和各种信件,苏窈并没有翻看。

桌上摆放着一只精巧的画缸,不是很大,里面插了两幅画卷。

苏窈随意地拿出一幅,本想打开看一看。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了进去。

也许是昨夜没睡好,也许是书房里太过于暖和,让人昏昏欲睡。

苏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当苏窈清浅的呼吸声传出来时,躺在榻上熟睡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点睡眼惺忪之态。

沈彦州抬眼,看了看桌上的那些公文和信件,又看向趴在桌上沉睡的人,像是要确认他是否真的熟睡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彦州慢慢闭上眼。

玉露白的后劲似乎有点久,直到此时,沈彦州才真正有了一丝朦胧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