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斗地主(8)
惠惠红肿着双眼,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抽噎着问道:
“什么事啊?”
华清没有言语,只是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隔壁华清家。
进了屋子,华清从口袋掏出两块大洋,递到惠惠手中:
“存厚叔一辈子背朝黄土南朝天,雨里来风里去,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如今他走了,不能让他走得太寒碜。”
“就用这钱,风风光光地给他老人家下葬吧。”
惠惠低头看着手中的大洋,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华清,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焦急:“你这钱哪来的?该不会是借了高利贷吧?你可别犯糊涂啊!”
华清微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眼神中透着几分安抚:
“放心吧,我怎么会做那种傻事呢。”
他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细细道出事情原委:
“之前有一回我去城里办事,路过河边的时候,听到有人呼救,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小孩掉进河里了。”
“我啥也没想,衣服都没脱就跳下去把他救了上来。”
“后来才知道,这孩子出身大户人家。”
“他爹对我非常感激,拉着我的手说,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难处,尽管去找他。”
华清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
“前些天,我和我爹不是被莫名其妙地抓起来了嘛。”
“实在没辙了,我就想起这茬儿,厚着脸皮去找了他。”
“没想到,人家还真仗义,今天就派人给我送了五块大洋。”
说到这儿,华清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他抬起头,望向惠惠:
“可现在情况又有不同,五块大洋,远远不够赎回你啊……”
惠惠听到这儿,眼眶里又泛起了泪光,她咬着下唇,沉默片刻后,轻声叹息了几声:
“唉,人家都已经帮了你这么多了,再去借那么多钱,人家能答应吗?”
她把两块大洋往华清手里塞了回去:
“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看看能不能再借出四块大洋。”
“要是能凑齐,我的赎金就够了,咱就能一起想办法把这日子过下去了。”
华清却执拗地把大洋又塞回惠惠手里,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惠惠,在有钱人眼里,四块大洋和六块大洋真没太大区别。”
“只是我这一去,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这期间恐怕没办法帮着操办存厚叔的后事了。”
他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歉意与不舍:
“不过,你放心,最迟在贾家接你过门那天,我一定想尽办法赶回来,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惠惠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终于放出了希望的光芒。
先前苦的哀伤,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离世,还有自己可怕的命运。
她微微点头:
“行,那你去好好求求人家吧。”
“要是实在借不到,也别太勉强。”
“等我爹下了葬,咱们就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去外地讨生活。”
华清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却充满安抚力量的笑容:
“好。”
他心里却清楚,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村子里藏着贾家好几个眼线,每日葬礼的进展,那些走狗们都会向贾家汇报。
在原本的故事线里,原主和惠惠也曾谋划着跑路,怎奈计划尚未付诸实践,贾家的人便已然到了。
两人并肩出了门,惠惠回了家。
华清不紧不慢地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河边。
见四下没什么人,华清脱了身上满是泥污与汗渍的衣服,“扑通”一声跃入河中。
清凉的河水包裹着他,洗去了这几日的疲惫与满身泥垢。
他在水中畅游了一会儿,上岸后在太阳地里晒干了身子,这才重新穿上衣服,再度启程。
常言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
想要在这虎狼环伺的局面里寻得生机,外表可不能太寒酸。
进了城,华清进了一家成衣铺,精心挑选了一身衣服,付了钱后,转身进了试衣间换上。
此时的他,整个人焕然一新,气质卓然,哪里还有半分乡下泥腿子的模样。
收拾妥当,华清便朝着纸醉金迷的怡红院走去。
贾老爷三十岁出头的小儿子贾玉堂,虽说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老婆,可他风流成性。
整日里就喜欢在这烟花柳巷里厮混,搂着窑姐寻欢作乐,烂赌成瘾,十天半月不回家那是家常便饭。
华清刚踏上怡红院的二楼,一阵喧闹嘈杂之声便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就听见一个房间里传出贾玉堂那嚣张跋扈、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小子今天就带了这么几个钱出来玩?”
“才几把就输得底儿掉,真没意思,这还玩个什么劲儿!”
华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整了整衣衫,上前两步,抬手敲了几下房门。
不待里面回应便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各位爷,这屋挺热闹啊,缺人不?”
“我也来凑个手,玩上一把。”
屋子里七八个男人围着赌桌或站或坐,怀里都搂着一个涂脂抹粉,打扮妖娆的窑姐。
她们或娇嗔嬉笑,或软语侬侬,为这乌烟瘴气的赌局添了几分旖旎之色。
几个男人吞云吐雾,浓烈的烟草味与脂粉香气相互交织。
若是这房间没开着窗,只怕这烟雾都能把人活活熏死。
贾玉堂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对面,怀里的窑姐身材丰腴,那眉眼间流转的风情,仿佛能勾人魂魄。
见华清大步走进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齐齐停下手中动作。
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齐刷刷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一位身着淡黄色马褂的中年男子,目光在华清身上来回打量了几圈,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看似和善却暗藏探究的笑容:
“哟,这位爷看着可是生面孔啊,莫不是外地来的贵客?”
“在咱们这地界儿,还真没怎么见过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