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连城在,桃小玖便什么都不怕了。
他连装都不想装一装,一整个摆烂的状态。
彼时,连城拿着手机,给桃小玖拍全身照。
角度故意找得不好,显得桃小玖又矮又丑,但是全胳膊全腿,能和苏十肆交差就行。
连城指导:“来,笑一个,嘴咋还歪了呢,真丑……”
桃小玖摆出经典的剪刀手,呲着牙朝着镜头笑。
连城将这张傻兮兮的照片一键发送给苏十肆,算是功德圆满。
收手机的间歇,桃小玖已经一溜烟跑到了连城身后,一身怂样。
若是平常连城非得把桃小玖提拉出来,狠狠训上一顿。
可是今天连城却没有说些什么,因为身后那小树虽然看上去活蹦乱跳,但眼睛里都是疲态,小脸也看着煞白。
这样大的阵,维持很耗费精力,桃小玖“电量”快要耗尽。
连城总说苏十肆惯孩子,其实连城比苏十肆惯孩子更甚。
将桃小玖挡在身后,连城终于看向安鹤,他目光冷凝,语气严肃:
“安鹤,我不想动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安鹤只是单手托腮,看着桃小玖心安理得拽着连城袖子,安安静静的缩在连城身后,什么都不用管的样子。
安鹤眼底的光很复杂,有一丝羡慕、有一丝嘲讽,还有一点怅然……
呵呵,父亲,他本来应该也有的,却从从来没有见过。
安鹤慢悠悠看向连城,眼底赤裸裸的,不再有尊敬,他质问连城:
“连城,你还记得我的父亲吗?”
连城掀起眼皮,不紧不慢看向安鹤:
“正因为你爸,你现在才能完好无损的和我说话。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动你?难道是给你一个毛头小子面子?
你现在回头,我还能把你保下。”
安鹤讥诮的笑了笑:“保我?你要真想保我,2年前我就不会倒在高台之上,漂亮话谁不会说。
在你眼中,还是你的孩子最重要。
但是连城,我才有着妖最强大的血脉。”
连城一脸寂静:“安鹤,你要知道,物换星移,没有永远的最强,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最强,而我则是时间的选择,我从来没想过取代你父亲。
就像总有一天会有妖比我强,取代我,只是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安鹤却不再理会连城,而是看向连城身后桃小玖,颇具恶意的笑了笑。
安鹤伸手,食指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一个吊坠,是金黄麦穗模样。
桃小玖目光不由跟了过去,瞳孔微缩,有些紧张。
安鹤轻笑:“看来你认识这个吊坠……”
桃小玖猛的抬头看向安鹤:“小春,你把小春怎么了?”
安鹤看着麦穗吊坠,眯起双眼,似乎陷入某种情绪:
“我抓他,是因为私人恩怨,没想到还能用他威胁你,也算是一举两得。
你要是想救他,明天傍晚来冥都啊……”
语毕,安鹤笑了,阴邪、森森又充满戾气:“我现在该走了。”
话音一落,安鹤身后又出现黑色大门,他消失于黑门之中。
桃小玖抬腿想去追,却被连城抓住胳膊,连城看着安鹤消失的方式,不由陷入沉思。
他也不忘说教桃小玖:“你知道他逃去哪里,你就敢去追?”
桃小玖顾不得许多:“可是他把小春抓走了。”
连城:“他刚刚走的是冥都死者之门,活人走不了,你们温老师走那门都得掂量掂量,你叶子都没长齐消停点。”
桃小玖怔怔:“死者之门,安鹤……他死了吗?”
连城回想两年前安鹤身上的刀子,叹息:“谁知道呢?可能半死不活?我更倾向于他与谢妄做了交易。
毕竟这样规模的百鬼役出现,相当于冥都已经明牌,只有冥都能够调动这么多的鬼。”
虽然连城一直在青要山,但是对于山下的动静,却是一直有关注的。
桃小玖垂首,不再说话,看着乖顺的可以,却在心里暗暗盘算要怎样去救春和。
连城一眼就看透了桃小玖的心思:
“我不是很清楚那个春和,但是他既然是13组的人,你又为什么觉得他需要你去救呢。
他或许要比安鹤强上许多也说不一定。
未知全貌,不要着急往前冲。”
桃小玖仰头,凶巴巴与连城叫嚣:
“你不懂,我们是伙伴,不要你管。”
连城一巴掌拍在桃小玖脑袋上,随即揪着桃小玖衣领就往外走:“反了你了,走,回家。”
……
阵外,白禾与连城合谋,故意带了一些风华之地的高层,带了一些名门世家的老古董,过来看看如今局势有多动荡。
部分妖与鬼一家,对现世虎视眈眈,百鬼役层出不穷,真正意义上的多事之秋。
只要这些老古董不起幺蛾子,风华之地调配资源就会非常顺畅。
见桃小玖全须全尾从阵中出来,白禾先是暗暗松了口气,然后趁人不备附在桃小玖耳侧道:
“外卖订好了,香酥鸭没有,换成烤鸭了。”
本来是两人的悄悄话,连城却带着谦吾与黑律在一旁幽灵般飘过。
连城:“给我加一份惠灵顿牛排。”
谦吾:“烧鸡。”
黑律:“我吃素,谢谢。”
白禾、桃小玖:“……”
……
少顷,白禾家中。
连城与桃小玖懒趴趴坐在沙发两端,连城开始日常训孩子:
“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就该先跑,今天我要没去你咋办 ,我就问问你咋办?”
桃小玖哈欠连天:“你去了你也没抓住安鹤。”
连城:“他爹都死了,我作为长辈那么欺负他好吗?”
桃小玖看着连城,算了,不和连城犟,安鹤爹死了,自己爹没死,别把连城气噶了。
连城继续道:“你明天不许去找安鹤,我带着谦吾去。”
桃小玖:“不要,我要跟着一起。”
闻言,连城上去就要拍桃小玖脑袋:“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
白禾取外卖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站在连城身前,皮笑肉不笑:
“连城,他这么小,你打他干嘛?”
连城看白禾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阴阳怪气:“他这么小你对他下手?”
白禾思虑片刻,回之:“我也不大。”
连城:“……”这个倒是无法反驳。
桃小玖在一旁晃腿看着热闹,不忘夸赞白禾:“白禾,好样的。”
是以,下一秒,小树又被大树暴打。
桃小玖被连城胖揍一顿之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捧着饭碗,闷闷不乐的吃饭,可连城很快又盯上了他的碗。
轻飘飘的看向白禾,连城淡淡询问道:
“白禾,为什么桃小玖的碗是米黄色的,为什么他的筷子尖上坐着兔子,为什么我们的碗这样普普通通不好看?”
桃小玖抱紧自己的碗,赶紧又扒了一口饭。
白禾面不改色:“家里就这一个黄色的碗,他一直用,用了好几年,上面都是他的口水,连城你倒也不必抢吧。”
桃小玖嘴里嚼着饭,支支吾吾:“兔子筷子是我自己买的,也只有一双。”
闻言,连城倒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容不迫抬筷,将桃小玖面前盘子里那两只鸭腿全部夹走。
桃小玖当时就绷不住了,他昨晚就没有好好吃饭。
今天看着这两个鸭腿好久了,就等着留到最后美美享用。
可桃小玖忘了,以往就他与白禾吃饭,白禾从来不抢他好吃的。
甚至白禾口味清淡,肉都不吃几块,所以桃小玖没有护食观念。
还有在青要山,在苏十肆眼皮子底下时,连城除了有些轻浮,往日里那也是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从不抢人吃的。
合着都是装的!
桃小玖奔波一天,又累又饿又乏,晚上终于能坐下吃口饭,鸭腿都摆到他面前,硬生生的被连城抢走。
桃小玖一下就破防了,他一把抓住白禾胳膊,委屈的直摇晃:
“白禾,那两个鸭腿都没了,你不是说你特意给我买的吗?都被抢走了。”
白禾又能如何?他总不能把连城赶出去,或者让连城把鸭腿吐出来。
所以,白禾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继续低头忍气吞声吃着自己碗中白饭,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甚至,对面连城还在得意的看着桃小玖。
不为那两个鸭腿,桃小玖都快被气哭了。
白禾只能悄声与桃小玖道:“你和我加在一起也打不过连城,今天就算了,等晚上我给你订肯肯鸡。”
桃小玖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他拍了拍白禾手背:
“你要努力变厉害一点,你哪天能打过连城,我哪天就给你画一本结婚证。”
白禾皮笑肉不笑:“连城比我大了1000多岁。”
这种时候又不是桃小玖躲在连城背后的时候了,他不以为意:
“那你看看小柔,那和连城比不也是小得很,你再看看老苏,连城也比他大1000多岁。”
白禾感觉亚历山大:“那我努力。”
桃小玖笑嘻嘻:“嗯,晓得你不是专业打架的,我这不也没给你压力不是。”
连城放下筷子,眸子微眯,看向弯腰窃窃私语的两人:
“你们两个蛐蛐我什么呢?”
说话间,连城已然起身,他朝着桃小玖招了招手:“走了,回去睡觉。”
桌子下面,桃小玖与白禾手牵手,他不想回家睡觉。
于是,他又低头小声蛐蛐道:“连城是坏人。”
白禾揉了揉桃小玖的头发,温声道:
“对,连城是坏人,快回去睡吧,我努力快一点打过连城那个坏人。”
桃小玖轻轻拥抱一下白禾:“嗯,这样我就不用听他话了。”
连城站在门口,额角直抽:“喂,我能听到,不聋。”
先前吃完饭,正在门口吹风的谦吾冷嘲热讽:
“连城,你晓得给你看孩子难度多大了吧。黑得说成白的。”
听闻这话,连城马上变脸:“这不挺可爱的吗?哪里难度大。”
谦吾:“……”呵呵,也就连城和白禾滤镜太厚,觉得桃小玖可爱了。
……
夜半三更时,桃小玖躺在床上,安静的闭着眼睛。
有浅浅敲窗声传入耳中,微不可闻。
桃小玖利落翻身起床,开窗,跳窗……动作一气呵成。
白禾身着黑色风衣,很好的融入夜色之中。
桃小玖窗前那棵树诧然开口:“小桃树,你……”
桃小玖伸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笑眼弯弯看着十分青春明媚:
“梅花姐姐,我想出去谈恋爱,这是我男朋友……”
闻言,白禾站在桃小玖身侧温文尔雅的笑,颇为绅士的朝着梅花点头:“晚上好,多谢您照顾小玖……”
白禾表现得当,清风霁月往那一站,当真有点迷惑人心的资本。
桃小玖挎住白禾的胳膊,很是苦恼的样子:
“可是,梅花姐姐,连城不喜欢我和白禾在一起。
我谈个恋爱都要偷偷摸摸。”
说着,桃小玖双手合十,十分自然请求道:“梅花姐姐,你能不告诉连城吗?我真的好喜欢他。”
梅花连着一众树都被桃小玖收买,小树只是想谈恋爱而已,可以理解,可以支持。
所以桃小玖与白禾悄悄从连城院中溜走。
白禾太了解桃小玖的性子了,安鹤留下一句不清不白的话,说春和在他的手上。
哪怕这句话极大程度是陷阱,但桃小玖依旧会为之闯一闯冥都。
桃小玖会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术法,人也古灵精怪的很,他会想方设法从连城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白禾想,与其让桃小玖自己逃出去从而孤身一人,不如自己主动陪着他,也算有个照应。
于是,晚间在餐桌下,他俩不仅打情骂俏,还商量了现在的一切。
而稍远处一棵大树上,谦吾懒洋洋的靠着树梢半倚着。
他收起望远镜,顺带给连城打了个电话:
“嗯,对,白禾已经把你家崽子偷走了。
咱们现在跟着?还是稍晚一些。
诶?不对……等等。”
说着,谦吾再次拿起望远镜,只见视野之内,有男人打着红伞,一身妖娆,于黑夜之中缓缓走来。
谦吾又重新倚回树干,哈欠连天与电话那边连城道:
“不用跟着了,眯着吧,那个红伞男自己走回来了,真是邪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