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三兄弟在长安就是一霸,人群中有人认出程处亮身份,见程处亮居然维护要替大家赎身之人,可见这人身份也不简单,能进入身份不简单的人府中,起码安全有保障,顿时心中一喜。
刚才问话女子赶紧道歉:“对不起, 是奴婢”
秦怀道直接打断道:“别害怕,这事本就是双向选择,我选择你们,你们选择我,想知道我身份可以理解,我叫秦理!”
对方听到名字猛然想起最近风头最劲的一人,年纪吻合, 又能得到程处亮这种顶级勋贵维护, 脸色大变,喊道:“您是护国公?”
“废话,算你还有点眼力。”程处默骂了一句。
程处默在风月场的知名度更大,万花楼姑娘几乎人人认识,有程处默作证,身份不容置疑,冬儿等人顿时大喜,能进入护国公府,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纷纷行礼:“见过护国公。”
“免礼,先唱曲吧。”
大家打起精神,原本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烟消云散,这一刻恨不能将最好的自己展示出来,获得青睐,跳出万花楼这座火坑,一个个轮流清唱几句,声音或浑厚低沉,或高亢嘹亮, 或中气十足,唱功都很好。
这种声音唱哀怨凄婉的曲调肯定不行,没人愿意听,但用来唱豪放、粗犷、热血的曲子正好,特别是军歌,正是自己要找的声音,顿时大喜,再让精通乐器的人也来上一小段擅长的。
不得不说,万花楼培养出来的姑娘还是很有水准,这帮人从小玩乐器,到现在已有二十几年,水平相当高。
正表演中,老鸨匆匆进来,一脸紧张之色,进门就喊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惊扰了贵客,打死你们都不够,赶紧出去。”
众人脸色大变,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怀道眉头一簇:“我让他们进来的, 有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贵人慢用。”老鸨赔笑着说道。
“你来了正好,这几个我看上了, 要替他们赎身,开个价吧。”
“这?”
老鸨眼珠子乱转,谁会给一帮被淘汰、年老色衰的人赎身?简直闻所未闻,难不成这些人身上还有价值?拒绝肯定不敢,也犯不着,一帮没人要的女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卖掉,趁机捞一笔。
秦怀道看穿对方心思,但不好压价,免得给冬儿等人留下不好印象,谁愿意被人像货物一样砍价?丢给程处默一个眼神。
程处默会意的点头,一拍桌子,不耐烦地催促道:“想好了再开价,要是敢胡说八道,老子拆了你的万花楼,快点,别磨叽。”
“这”老鸨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贵人要替姑娘们赎身,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老身巴不得她们有个好归属,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万花楼把她们从小拉扯大,还找人培养,花费不少,这赎金嘛”
“想漫天要价?行,回头老子拉些千牛卫过来,天天来你们万花楼溜达。”尉迟宝林不耐烦地威胁道。
真要是千牛卫天天来门口溜达,这生意就别想做了,毕竟来万花楼的大部分都是富商宴请官员,官员忌讳太多,谁愿意逛万花楼被看到?千牛卫可是能传话到圣上耳朵里。
老鸨脸色大变,赶紧赔笑着说道:“贵人说笑,哪儿敢漫天要价?能收回些成本就不错,老身也不敢耽误姑娘们的前程,这样吧,一人一千贯。”
“这还不是漫天要价?行,咱们也赎了,老子这就去带人过来。”尉迟宝林大怒,起身就要走。
程处默也怒了,起身呵斥道:“老子再给你一次开价机会,多少?”
“想好了再说。”尉迟宝林威胁道,一边停下来。
“这”
老鸨抱着能多要一点是一点的心态说道:“要不少两百贯,八百贯一个,再少东家会杀了我。”
“东家是谁?”程处默问道。
“这不合规矩。”老鸨一脸苦笑。
“行,不说是吧,老子自己查,兄弟,去把咱们监察府的人带过来,将这儿围了,老子现在怀疑这儿有叛党。”程处默怒声说道,看向尉迟宝林。
老鸨吓得脸色大变,带着哭腔说道:“几位贵人,几位爷,真不能少了,东家要是知道这个价,老身活不过今天,你们行行好,别为难我,求你们了。”
“年老色衰的女人也敢开八百贯?你是想钱想疯了,行,你等着。”尉迟宝林大怒,打开门就要出去。
老鸨吓得当场就跪下来,监察府已经名声在外,连崔家都敢查抄,自己算个屁,赶紧求饶道:“别,等一下,等一下,五百贯一个,行吗?”
尉迟宝林怒喝道:“老子现在一文都不想给,就想查封这儿,说吧,你东家是谁,等查封了,你东家一样会跳出来,别想欺瞒。”
“这”老鸨吓到乱了方寸,眼睛乱转。
秦怀道示意尉迟宝林不要动,冷声说道:“就五百吧,马上将人送去护国公府,敢怠慢她们,你这万花楼就真不用开了。”
老鸨一听护国公府脸色大变,想到最近风头无二的护国公是个年轻人,心中一颤,试探道:“贵人是护国公?”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去办吧。”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护国公府要人,老身绝不敢要银子,白送了。”老鸨赶紧说道。
“废什么话,赶紧安排马车将人秘密送过去,说好多少就多少,一文钱不会少你的。”秦怀道喝道,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爆发出来。
老鸨心中发苦,但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安排去了。
“多谢主人。”冬儿等人兴奋地行礼,连称呼都改了,想到从此以后就是护国公府上的人,日子有了保障,盼头,一个个激动的恨不能马上飞过去。
“你们也去收拾一下吧。”
“喏!”众人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陪侍的头牌们眼中满是羡慕,想到自己还在火坑中煎熬,不知道何年马月才是头,心中凄苦,梅儿看向秦怀道欲言又止,有人忍不住说道:“护国公,能不能把我也赎了,我也能唱,能跳,还能抚琴,对了,我还有些银子,愿意拿出来当赎金,哪怕是去府上做丫头也行。”
“你们正当红,恐怕老鸨不会同意赎身。”
大家也清楚这点,正是摇钱树的年纪,万花楼当然不会放手,脸色一黯,都低下头去,秦怀道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想着烧烤吧需要服务生,总不能找一堆男的吧?这个时代虽然风气开放,但也没人愿意让自己女儿去抛头露面做服务员,也做不来,反倒是风月场合的人没忌讳,个个机灵,擅察言观色,最合适。
想到这儿,秦怀道补充道:“府上有端盘子倒茶的粗活需要人做,有兴趣的都可以直接来府上联系,只要赎金不是太高,都没问题,时间不早了,哥几个,回吧。”说着朝外面走去。
喝个酒还能找到一支乐团,真好!
这时,一女子喊道:“等攒够了银子,我给自己赎身,只要能入府就行,到时候府上还要吗?”
“随时欢迎。”秦怀道满口答应。
雅间一名侍女也鼓起勇气问道:“贵人,我们这些侍女要吗?”有机会跳出万花楼这个大火坑,没人想错过机会。
秦怀道灵机一动,停下来看着鼓起勇气的丫鬟笑道:“你们受过良好的培训,伺候人的活做的很好,当然要,你们赎金大约多少?”
侍女是专业人员,做服务员最好。
对方得到肯定答复,心中大喜,赶紧说道:“我们就是一群被人使唤的人,长的不好看,也不识字,还笨,就只会干掉粗活,一百贯应该就够了。”
“居然要一百贯,太贵了,牙行买个女奴十贯就够了。”程处默提醒道,不想秦怀道乱花冤枉钱。
“程大哥,需要五十名她这样的丫鬟,样貌好点更好,能不能办好?”秦怀道也不多解释,把事情直接丢给程处默,返回雅间重新坐好。
“没问题,保证办妥。”程处默心有疑惑,但见秦怀道做了决定,不在多劝,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大家满是好奇地看着秦怀道,欲言又止。
秦怀道想了想,这事迟早瞒不住,还不让说出来敞亮,免得兄弟之间生隙,如实说道:“我准备开一间酒楼,你们回去跟家人说说,想投就投一点,保证赚钱,如果亏了,赔偿你们。”
程处默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自当风险共担,回去就跟老头子说这事,需要多少?”
“总投入按十万贯算,你们要投,累计不能超过一万贯。”
“啊,这是什么章程?”程处默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也满脸惊讶,别人恨不得多要点,怎么还限制投资数额?
秦怀道让两家投不过是看在交情的份上,给两家赚钱机会,也不过多解释。
大家见秦怀道不解释,也不好追问,这时,老鸨进来,手里拿着一堆卖身契,程处默接过去交给秦怀道,一边开门见山说道:“你们这儿的侍女,要五十个样貌周正的,同样送去护国公府,开个价吧。”
“啊”
老鸨都有些迷了,万花楼是喝酒的风月场所,不是买卖人的牙行,前面那些好歹曾经风光过,买回去还能听听曲,买侍女算什么情况,还一开口就是五十个,但惹不起,只好赔着笑问道:“贵人,这又是”
“什么这那儿的,做不了主就让你们东家亲自来谈,老子没时间跟你磨叽,快点,多少银子?”程处默催问道。
“护国公府要人,自然不能乱要价,行规一百两,给五十两就好。”老鸨赶紧答应道,侍女简单,从牙行买些回来,培训一段时间就能上岗,卖掉问题不大,不像头牌必须打小就训练,花费巨大。
程处默一听价格就怒了,瞪着眼威胁道:“一个女奴才十贯,给你赚十贯,二十贯一个,不同意老子就去带兵。”
老鸨见多少还能赚点,不算太糟,真要是带兵过来围几天,损失就大了,关键东家知道因为这点小事招惹上护国公能杀了自己,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答应道:“行,都依你们,还请以后常来光顾,帮衬一二。”
“你去挑人,胆子大一些,脾气好一些,模样周正一些优先。”秦怀道看向刚才那名女子,对这种敢于抗争,敢于争取的人很欣赏,不介意给对方机会,让对方去挑熟悉的人一起离开万花楼。
“谢护国公,谢护国公,一定挑些好的过来。”对方连声道谢,激动不已,看了眼老鸨后匆匆离开。
“程大哥,你跟去看着点。”秦怀道叮嘱道。
“明白!”程处默心领神会,匆匆追上去。
半个时辰后。
一辆辆马车从万花楼离开,马车遮挡严实,路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纷纷避让,顺利来到府邸,走侧门直接拉进府,秦怀道让人找来荷儿,将人全部安顿好,当场签订雇佣文书,至于卖身契,还给了每一个人。
大家拿着卖身契激动的泪流满面,连声感激,眼睛里有光,能恢复自由之身,没人愿意做奴籍。
秦怀道将人交给荷儿安顿,进书房研究起造纸来,放出去的狠话岂能不做?
造纸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也复杂,不同的原材料造出来的纸张不一样,秦家庄收购了大量的秸秆,还有竹子,秸秆可以造草纸、黄纸,竹子可以造白纸,不同的纸张工艺也不一样。
一番思索,秦怀道决定先造草纸、黄纸,这种纸市场没有,能填补空白,锻炼团队,关键能解决自己上厕所,这个问题不能再拖,还能迷惑范阳卢氏,让其以为自己造不出来好纸,到时候再一剑封喉。
秦怀道上学时旅游,曾观摩过一个造纸工坊,因为简单,所以记得清楚,认真写起来,第一步是设备,选个地方用砖石砌成石灰腌料池,秦家庄砖石和石灰都不缺,没问题,堆料场现成的,不用再找,工具也简单,不外乎木耙;、铁耙和珠帘,操纸的模具箱。
第二步就是备料,清洗干净材料,根、草和土等杂质不能有,晒干不能有水分,然后粉碎。
第三步就是腌制,腌制是让原材料变成纸浆的主要工序,将粉碎好的秸秆浸泡在一个事先挖好的水泥池内,石灰用量多少决定纸张质量,一般比例是一百公斤原料用二十公斤石灰和二十二公斤水,先将石灰和水倒入池中,用大耙搅拌,使石灰溶成乳状。然后迅速把原料压入池中,以免石灰沉淀,操作者穿高筒胶鞋,用脚踏草,边踏边跳跃、边加草,使稻草在池中充分吸收石灰浆,全部原料投入后,再放置小半个时辰,然后用铁耙钩上堆好。
第四步就是翻料,就是将原料翻过来,使得所有原料都发胶均匀,第五步就是洗浆,用麻布袋装三分之一袋纸浆,将木耙子放袋内,直接在河中洗到原料无滑即可。
第六步就是抄纸,将原料碾压成细粉末,倒入抄纸池中稀释,一百公斤水加三十公斤料,然后用竹帘进行操作抄纸,每次一张,纸张叠到40-50厘米时,即加压去掉水分,再把它们分离开来晾开即可。
制作步骤写完,秦怀道又画了池子样式和一些要注意的细节,贴身收好,走出书房,骑着白蹄乌来到秦家庄,见庄民正在放鱼苗,便过去围观,大家看到秦怀道过来,都惊喜无比,围拢上来行礼。
秦怀道还礼后问道:“黄老,鱼苗能买到吧?有什么问题不清楚的吗?”
“鱼苗需要慢慢打听,应该没问题,但鸭会麻烦些,还在打听哪儿有卖,注意事项老贾都交代过了,有一点老朽不清楚,就是喂养?”黄老赶紧说道。
“鸭子买不到不要急,找外地商号打听,江南一带很多,鱼的喂养也简单,找些苏丹草、狼尾草、苜宿草、高单草、黑麦草、莎草、小浮萍、巨菌草等等,在喂食的时候要注意这三点:第一、草要新鲜;第二、草要切碎;第三、要定时、足量、撒均匀。”秦怀道叮嘱到,见唐基上种植一些小柳树,间隔也远,补充道:“池塘堤岸还可以砸个坑,播种些黄豆下去。”
“谢少主指点。”黄老赶紧说道,眼中满是感激,在黄老看来这些可是珍贵的技术,能改变家族命运,没人会轻易示人。
闲聊了几句,秦怀道在黄老等人的陪同下来到秦家庄,见不少人在平整地基准备盖房,秦家庄开阔处到处堆着砖瓦、石头等材料,现场指点了一会儿建房注意事项,见薛仁贵闻讯赶来,示意到一边。
“少主,是不是有事?”薛仁贵问道。
“赵家村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上次有人偷袭,赵家村的人出力不少,最近有什么事他们都全力以赴,把这儿当家了。”薛仁贵如实说道。
“那就好,这是造纸技术,你来全权负责,就放在训练基地附近,由护庄队看守,事关重大,一定要确保不泄密,至于工人,让赵家村挑些健妇来做,女人心细,赵文书配合你,秦家庄的人我另有安排,谁要是不满,让他来找我。”秦怀道说着将写好的工艺递上去。
“造纸?”薛仁贵大吃一惊,不敢接,心中对秦怀道的信任满是感动,说道:“少主,造纸技术太珍贵,不能轻易外泄,我怕做不好,还是您另找人吧。”
“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交给你,我放心,别胡思乱想,造好后放店铺卖,老规矩,还是给你一成分红,另外,上面写的工艺并不是一成不变,可以改良,还可以用不同材料去尝试,所以,你还需要单独组建一个研究团队,让她们专门负责工艺研究,一旦研究出新东西,只要能用,给予高额奖励,具体你看着办,我最近有很多重大事情要忙,顾不上许多,交给你了。”秦怀道郑重叮嘱道。
“谢少主信任!”薛仁贵感激地说的,没有再拒绝,将这份信任记在心里,郑重接下手稿贴身藏好,补充道:“少主放心,绝不会泄密,至于分红,不用给那么多,昨天给的一万贯都用不完。”
“去买个宅子,嫂子跟着你出来长安不容易,咱们不能让嫂子没安全感,银子不够找荷儿多拿点,你我生死兄弟,不需要客气,真要是过意不去,就尽快造出纸,然后大规模生产,护庄队招募的人怎样?”秦怀道笑着转移话题。
“一下就招满了,主要是赵家村人,秦家庄少年太少。”
“也对,秦家庄都是伍卒出身,穷困潦倒,外庄的人都不愿意嫁进来,好多未婚,不过,等房子建起来就不愁了。”
薛仁贵笑道:“已经不用愁了,建房的消息昨天就传开,不少人来打听,想保媒,但封庄,没让外人进来。”
秦怀道看看四周,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心情大好,聊了几句又跑去指点建房,墙建多厚,怎么搅拌混凝土,怎么建造不歪,排水渠怎么修,化粪池怎么挖,秦家庄的工匠都没多少底,土坯房大家熟,这种青砖瓦房只是一知半解。
好在工艺不复杂,一点就透,学的很快。
一个时辰后,秦怀道见没什么问题,便骑马离开。
回到府邸时发现一宫女在等候,门口停着豫章公主的马车,秦怀道赶紧打马上前问道:“是不是豫章公主来了?”
“见过护国公,公主让奴婢来接您去赴宴。”
“赴宴?”秦怀道有些诧异,豫章尊礼,不会忽然相邀,难道有事?
宫女点头催促道:“还请护国公上马车,别让公主久等。”
“公主马车就不上了,免得有人说闲话,走吧。”秦怀道答应一声,脑海中浮现出豫章那优雅、恬静而又动人的容貌,心中生出几分疑惑,但佳人相约,不管什么事都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