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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镇国公为人坦荡,性子刚烈,但在柳岁印象里祖父极少对家人这般疾言厉色。

柳齐不可置信地张大嘴,“父亲,是儿子口不择言了,只是那好歹是条人命,岁岁既懂医,去看看又何妨?”

柳岁轻拍祖父的后背,眸色冷如寒潭。

以为柳齐只是个拎不清的,没想到迂腐到这种程度,齐家摆明了没把柳家放在眼中,不然也不会由着齐钰上门闹事。

这一次如果轻易放过了齐家大郎,他们不会感恩戴德,还会得寸进尺。

以暴制暴,以恶制恶,才能在宁安立足!

屋中气氛一时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柳齐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脸涨的通红。

到底不是亲生的,怎么都是养不熟的!

“柳泰给我出来!齐钰死了,今日若给不出个说法,我定要让你们柳家给我儿赔葬!”

柳平轻轻说了声,“听声音是齐怀,我出去看看。”

屋门被野蛮的一脚踹开,齐怀满面怒容,身上穿着白色麻衣,手中拎着根手臂粗的木棍。

他不分青红皂白冲着桌上的碗碟就砸,嘴中骂骂咧咧。

“我儿死了,你们还有心情坐这吃饭,大不了一块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口沫横飞,哪有昔日中郎将温文而雅的样子。

柳齐一脸歉意看着他,“您节哀,我正打算叫岁岁去看看的,怎么就死了呢?”

齐怀拿木棍指着他,“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人死了你们才想着看看,晚了!”

他恶狠狠瞪着柳岁,“你明明会医术,当时在路上能救那王全,为何对我儿见死不救?”

齐怀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刀,朝着柳岁冲过去。

“杀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过抢点粮食,你们就痛下杀手,简直猪狗不如!你得给我儿偿命!”

柳岁灵活避开,一把将柳安和柳恒拉到身后。

她攀上桌子,凌空飞起一脚。

齐怀手无缚鸡之力,徒有点花架子,被她这一脚踢得趴在地上直叫唤。

“杀人了,杀人了!”

柳岁从桌上跃下,一只脚用力踩着他的背。

“齐钰分明就是来抢粮的,衙门只打了三十棍算是轻的,若是放在京城,入室抢劫是什么罪名?”

柳平接话,“打断手脚游街。”

柳岁收回脚,蹲在齐怀身边,“我也能做到,信吗?”

齐怀满心恐惧,“我儿已经。。。死了。”

“那就鞭尸!”

柳岁轻飘飘甩下一句,转身坐回去,拉过柳恒和柳安查看有没有受伤。

柳安粉嫩的小脸上被飞溅的瓷片划出道伤口,小血珠渗出来。

柳恒的下巴扎进一块瓷片,小少年咬着牙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长姐,恒儿不疼。”

柳岁不语,弯腰从暗格取出从景昭辰那顺来的雕花药箱。

拔出瓷片,清理时才发现伤口很深,必须得缝针。

“恒儿,长姐要替你缝针,你能坚持吗?”

柳恒疼的微微发抖,眼眶通红,“能!”

齐怀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手刚碰到药箱,脖子就被长剑抵住。

“柳姑娘,要杀了他吗?”

柳岁穿针引线,轻描淡写回了句。

“杀了吧。”

“哎,好好说话,别动手!”

柳齐扶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江玉呵斥。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给我滚出去!”

柳岁把柳恒抱到光线好点的地方,一个手刀,柳恒软软倒在她怀里。

“呵,齐钰来家中抢粮时,也不见父亲如此威风。”

她语气平淡,手下动作飞快,缝了五针,柳恒猫叫似的哼唧了两声。

“江玉在他脸上划五刀,若还记不住教训,杀!”

江玉抽剑毫不迟疑在齐怀脸上划了五道深深的血口子,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就往外拖。

“属下送他回去,别影响了柳姑娘的心情。”

柳老夫人将半温的药汁一饮而尽,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平静的仿佛没看到屋中这场闹剧。

“老二,拾掇一下,仔细别扎到人。”

柳平应一声,手脚麻利地将破碎的瓷片扫到簸箕里,又看一眼在窗边安静坐着绣花的张氏。

柳齐尴尬地站着,羞愤交加,“何必将事做得如此绝?低头不见抬头见,为父日后如何面对齐家人?”

屋中无人接话,静的可闻针落。

柳岁替张氏把脉,“二婶可有惊着?”

张氏温柔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哪就这么娇气了,那齐怀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二婶全当看了场戏,恒哥可有事?”

“没事,但可能会留疤。”

老镇国公在屋中溜达消食。

“男孩子留个疤是荣光!倒是你的伤好生养着,千万别落疤。”

柳岁笑了,高门大户把男孩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偏柳家不同。

江玉恭敬立在窗边。

“柳姑娘,人已送回,可我瞧着齐钰不像被打死的。”

柳岁掀了棉帘出来,笑望着他。

“先进去吃些东西,齐家的事暂时不必理会。”

江玉抿了抿嘴,“爷回京城了。”

“把你抛弃了?”

江玉,“......?”

抬头对上柳岁满是笑意的眼,突然觉得跟在她身边也挺好的,至少比摄政王脾气好。

“晚上把齐钰的尸体偷出来,查查他真正的死因。”

齐钰来夺粮时,她就觉得他脸上隐隐泛着死气,鼻腔喷出的气带着股淡淡的腐臭味。

齐怀可能早就知道齐钰不久于人世,但他们瞒下真相,应该是想借着此事讹上柳家。

江玉跟看疯子一样盯着柳岁。

“你让我去偷死人?”

柳岁睇他一眼。

“怕什么,又不让你偷人!”

江玉才觉得她温柔,现实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这会子只觉得脸疼的厉害。

他也说不清楚原因,总觉得柳岁心思缜密,难以琢磨。

柳岁伸了个懒腰。

“我怀疑他和张天中了一样的毒,具体的得解剖才知。”

兄弟们提起上回的事,都忍不住直哆嗦,连连说柳岁的手法更胜仵作,解剖时眼都不带眨一下。

“盐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可下毒之人应该还在宁安,也不知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一日找不到,咱们就都有危险。”

头顶上时刻悬把刀的感觉让柳岁很不爽,比起被动等待,她更愿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