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了,巳时四刻左右的时候,皇上他们就回来了。”阿福赶紧补充时间,他这是真的在努力回忆了。
我点点头,再次指向画上少女:“阿福,你可知她就是死者,但你今日是见过死者的,你为何方才没有认出?”
阿福一听我给他看的画像是死者,他又害怕了,那是常人对死人一种晦气的害怕。
他连连摇头:“当,当当时,我在门口看到死了人,我就吓傻了,哪里还敢进去?大人,不瞒您说,我我我我当时都把眼闭上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说话又开始结巴。
我点点头,回头看小六子一沉脸。
小六子看我沉脸,忽然竟是有点怕怕地后缩。
我黑着我的黑脸,沉沉开口:“小六子公公,你与皇上几时离开,几时回来,能否再说说清楚?”
小六子公公变得老实起来,也认真思索:“皇上是辰时四刻左右退的房,巳时四刻左右回来的。”
终于,小六子和阿福的供词,在内容与时间上,都对上了。
我转回头再传:“传同福酒楼负责打扫的赵大娘!”
李治便将赵大娘带入。
因为有皇上,今天被带上来的人,都惶恐不已。
赵大娘像是腿软地跪下,也是全身哆嗦:“民,民,民妇赵玉娟,拜拜拜拜见皇上,民妇在同福酒楼负责打扫房间。”
“赵大娘,你是何时打扫房间的?”
赵大娘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就就就在皇上离开不久后,老板娘遣我去打扫……我当时正在打扫别的房间,所以大致一刻后,我去了天字一号房……”
“几时离开?”
“我我我一般打扫一个房间一刻左右……皇皇皇上他们,是是是两间房,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
一刻是十五分钟,所以赵大娘在两间房内总共停留了半小时左右。
“赵大娘,你在打扫期间,可看见他人进房?”
赵大娘摇头:“没有看到。”
“你离开时,可曾锁门?”
“锁了,都锁了!”
我将阿福,小六子和赵大娘所说的时间用二十四小时转换,一条时间线,已经初步形成。
早上八点,皇上退房离开。
八点十五,赵大娘来打扫天字一号房,打扫时间为一刻钟。
八点半,赵大娘将天字一号房上锁,打扫天字二号房,时间还是一刻钟。
八点四十五,赵大娘打扫完毕,离开这一楼层,没有见过其他人。
九点十五,阿福见到丫鬟小菊来找人,然后不见其人离开。
十点,皇上回到同福酒楼,阿福领路上楼,发现小菊的尸体。
所以,凶手作案的时间,已经清晰可见。
小菊就死于九点十五与十点之间,这短短的四十五分钟内。
小菊来的突然,凶手也行凶慌乱,才留下了一个凌乱的现场。
不,他们本来是想好的,准备布置一个小菊自缢的现场。
可是,偏偏在这时,皇上,突然回来了!
这就是秦昭惊讶之处,这就是今日之巧合。
就是,那么巧。
宛若天公安排,让这凶手来不及布置,让他今日,无法逃脱这恢恢天网!
我再次提起惊堂木,重重落下,沉沉传令:“传!同福酒楼,老板娘!”
同福酒楼的老板娘,可不得了。
她是一个寡妇,而且,还是一个八面玲珑,风韵犹存的寡妇。
她与嘉禾县官商黑白两道的大佬们,都有交情。
所以,在出了人命后,她到县衙一喊,狗官就立刻命人去酒楼。
不是为了办案,而是为了去抬尸。
只因老板娘觉得尸体留在酒楼里晦气。
这才有了捕快们毁坏现场,匆忙抬尸之事。
这些,是在酒楼里,我们先了解到的。
而且,在开审后,老板娘不到场,反而回房休息压惊去了。
似是笃定今日这案子会以小菊自缢来结。
直到后来她知道抓错了皇上,才吓得都不敢出房门。
不然,今天她或许就真的安安稳稳躺过去了。
此刻,这位每个人供词都有,但还要请来的老板娘,才战战兢兢跪在了公堂上。
她第一刻就看向狗官。
但今天皇上在,狗官也不敢跟她眉来眼去,只能装看不见。
“啪!”我一拍惊堂木。
她吓一哆嗦,匆匆下拜:“妾,妾身林秀梅,是同福酒楼掌柜,拜拜见皇上。”
我直接问:“林秀梅,在皇上回来时,看到你在天字一号房楼层里,你在做什么?”
林秀梅低着头赶紧答:“妾身在巡查,检查房间是否打扫干净。”
林秀梅这个供词,目前看,合情合理。
因为秦昭先前在酒楼里,也已经做过一些调查。
每日林秀梅作为同福酒楼老板娘会四处巡查,大堂,后厨,客房,乃至茅房,都是她巡查之处,是一个要求严格的老板娘。
因为同福酒楼里招呼的客人是非富即贵,所以她在酒楼的经营管理上,非常严格。
正因为她每天都要巡查,所以也就没人太过在意她来的时间。
比如哪天她没有去后厨检查,若问厨房她今日是否来过,后厨或许依然会习惯性地认为她来过。
这,就是日复一日,同一个行为,给大脑形成的惯性思维。
对于目前没有人证去证明林秀梅在天字一号房内逗留过,我决定:用诈!
借今日皇上在场所带来的威慑,能让凶手与帮凶更加心慌心虚,正是用“诈”的最好时机!
我当即重重拍落惊堂木。
“啪!”一声,果然吓得林秀梅一哆嗦。
我大声怒喝:“林秀梅!你还不把你与奸夫谋害李氏丫鬟小菊之事从实招来!”
林秀梅当即就吓傻了。
周围的人也无不惊讶。
林秀梅吓了半天才抬起脸喊冤:“冤枉啊——大人!我,我没有杀小菊啊!”
我冷冷一笑:“林秀梅,平日你后招,至多打几下板子,但今日,皇上在此,你还敢不招?那可就是死罪!”
林秀梅当即眼神闪烁起来。
但她牙一咬,趴在地:“妾身真的冤枉啊!”
“好好好,那我可说了,你若在我说出事实后再招,可就晚了。”
林秀梅不敢抬头,但也不说话,这是在和初见我的男人们一样,笃定我这个女人,不懂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