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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队伍正在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但却显得十分安静和有序,只有铁甲哗啦啦的声音传出。

队伍最中间是一辆极为奢华气派的马车。

这辆马车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它由整整四匹洁白如雪、毛发如丝的骏马牵拉。

每一匹马都显得神采奕奕,步伐稳健而有力。

这些马的毛色如同雪花般纯净,闪耀着明亮的光泽,使得整个车队更显尊贵和威严。

马车的车身刻有精美的图案,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这条飞龙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车身上还雕刻着各种珍禽异兽。

两侧是二十多名的侍卫都身着甲胄,跟随马车举着华盖缓缓步行。

最前方的十余人则骑着高头大马,为首者身着甲胄,头戴笠盔。

二人自然就是万青与张容两位百户了。

至于身后骑着马的都是二者的心腹:

冷天存,李国栋,卢剑星等人也都身披甲胄,腰间别着利刃兵器,威风凛凛。

至于那些地上走着的侍卫,番子,虽说不及百人,但也都是一个皆一个东厂的好手能人,且算得上精锐之称。

但是行伍之间的马车中却传出的莺莺燕燕的嬉笑与饮酒作乐之声。

与这一番浩瀚的气势大为不同。

万青则冷着张脸跨在马上,一言不发。

那千户王昊本就是纨绔子弟。

此行去山东担任监军,理应快马加鞭前去山东,却依旧要坐自己的那马车前行。

途中竟还不忘携上三名歌姬。

一路上嬉笑玩闹,云雨交欢,快活无比,浑然不知此行的凶险。

至于那万青与张容二人,虽将这纨绔的行为都看在眼里,也不敢说个不字。

乖乖的去山东便好,操那些闲心作甚么?

二人自然也懒得搭理。

就这样,这一行队伍愣是将那不长的一段路程,磨磨蹭蹭的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山东境内。

他们此番便是要去山东的青州府,找那青州总兵官商议对策来平叛。

而这济南府便是通往青州的必经之所。

他们走的是一条官道,虽说是官道,也不过是一条较为平整的土路罢了。

路的两旁本应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树种,如今看来这些树木的叶子与树皮都已不见。

它们都进了饥民的肚子,仿佛进入了冬季的荒冢。

无数难民从山东境内向外迁徙。

这些流民无一不是面黄肌瘦,肤如枯槁。

有气无力的走着一步又一步,面前的一切仿佛与他们毫无关联。

而衣着光鲜的众人与其饥民形成了两个极端。

就连那王昊的四匹坐骑都都膘肥体壮,壮硕非凡。

饥民们不敢靠近这华丽的大架,只是远远的观望后继续默默的走自己的路。

察觉到饥民们渴望却又恐惧的眼光,冷天存默默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苦。

原来天底下竟还有如此多的人,连吃口饱饭都是一种奢望与幻想。

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不再看这些饥民。

日上杆头,最前方的队伍传来阵阵号钟的响声。

示意兵卒可以停下来吃饭,之后歇息半个时辰再赶路。

听到这声音的精锐们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众兵卒将那王大人的座驾推到阴凉处,便各自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掏出干粮吃了起来。

冷天存翻身下马,本想让马儿随意吃吃草的,没想到这地方就连野草都被人为的拔光了,一片裸露。

他只能无奈的靠坐到一棵树底下,掏出自己的那份干粮咀嚼起来。

以往难以下咽的粗糙干粮,今日在众多饥民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注视下,冷天存竟感受到手中干粮的分量是那么的重。

远处,只见与他同为小旗的卢剑星身旁围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叽叽喳喳的在跟他讨要吃食。

卢剑星也不恼,看到孩子们凑近竟露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干粮都分给了那些孩子。

看到那冷天存朝自己这边走来后,卢剑星皱了皱眉便走了,原地只留下一群小孩。

冷天存望着那卢剑星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自己将那王善元一家抓进了牢狱,二者便有了分歧。

同时二人皆知,道不同不相与谋。

冷天存俯首看着这些饱受饥饿的孩子们,掏出一份干粮给这群小孩分了分,叹息了两句便扭头离开。

刚走出两步,冷天存身子一怔,不经意间掉落出几十枚铜钱,随后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那十来个孩童都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突然注意到刚刚那位大善人掉了钱财,不由分说便一拥而上将其抢了个干净。

其余的孩童都迫不及待地装进了自己破烂的衣兜里。

其中只有一名骨瘦如柴的孩童抢到的铜钱最多,却并未装入自己的口袋。

他紧握着手中的钱财,望着冷天存模糊的背影,眼里闪烁起光芒...

冷天存走回去后,便传来一阵骂声,闻声立即提刀跑了过去。

只见那王昊的豪华座驾不远处围了一群流民。

这些流民跪在地上,误以为这是朝廷的钦差大臣的座驾,祈求钦差能发发善心,给他们施舍些吃食。

其中一名老者颤颤巍巍的,痛哭流涕。

同时还状告那济南知府不让他们进城也不接济他们,还克扣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

一众兵卒没有那王昊的命令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提着刀枪警戒这些饥民。

此时那王昊掀帘子而出,只见他一身青色官袍,在官兵的簇拥下缓步走了下来。

他环视一周骨瘦如柴,衣不遮体的饥民们,年轻的脸上竟有了几丝官威,冷着脸沉声道:

“诸位,本官并非是朝廷所派的钦差,本官是来此剿贼的,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你们。”

“你们说那济南知府克扣尔等救济粮,尔等没凭没证的怎可轻易诽谤朝廷命官?”

“朝廷调拨救济粮都需时间,你们先回去等着吧,有消息了会告知尔等。”

随即王昊袖子一甩,就要回轿子里:

“你们自行散去。”

只留下一群流民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那老者拄着根木棍,道:

“求大人明鉴,朝廷需要调度我等都等得起。”

“可如今我等草民已快饿死,还请大人发发善心,让那知府大人给我等先发点粮食,救我们一条性命啊。”

说罢便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而其余的饥民也都纷纷哀嚎。

其中一名黝黑的麻秆似的汉子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哭嚎道:

“草民的闺女已经饿晕了过去,请钦差大人发发慈悲吧...”

一名瘦骨嶙峋的男人扶着身旁的女人,举起带着刀疤的手臂,有气无力的喊:

“俺把自己的肉给了俺媳妇吃,俺媳妇快饿死了...”

“......”

听着外面的一片哀嚎之声,那王昊沉着张脸,愤怒的一把掀开手边的小窗帘骂道:

“不知死活的贱民,老子都说了回家等消息,还在这儿哭爹喊娘的,快给老子滚。”

听到他的骂声,饥民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哭嚎的更甚了。

一时间震天动地,大有不受控制之势。

见状,那王昊面容扭曲,冲着手下的兵卒嘶吼道:

“给老子杀!把这群狗胆包天的贱民全杀了,敢拦老子的座驾,脏了我的眼,不杀几个是不行。”

周围的兵卒颤颤巍巍的举着刀枪,他们虽说是东厂之精锐,却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屠戮自家百姓。

张容在外,脸色有些慌张,抱拳道:

“大人,若随意杀戮这些草民,恐有民变之险啊...”

刚又要嘶吼的王昊听罢,也皱了皱眉。

此时那万青冷笑两声,道:

“山东民变已久,今日就敢拦截监军您的大驾。”

“若不给这些贱民点颜色瞧瞧,以后不知会做甚么蹬鼻子上脸的事儿。”

王昊觉得有些道理,扭头问道:

“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万青拱手,阴险的笑了笑:

“依卑职之见,应当先杀几个带头的,灭一灭他们那一肚子的怨气。”

“是贼是民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何况我等来这山东,不就是为了剿贼而来么,提前让番子们见见血也不孬啊。”

王昊听罢如梦初醒,拍了下大腿,道:

“好!那就按万百户说得来,先杀几个带头的,额...不行,有点少,得多杀点,给这群贱民长长记性。”

“张容,这事儿交给你了,别杀的太多了。”

说罢便火急火燎的落下窗帘,跟那几名歌妓嬉闹了起来。

张容叹了口气,看了看那颇为得意的万青,觉得此人比自己还要心狠百倍。

可是那王昊的命令他不能不从。

当即提上刀,大手一挥,招呼手下的番子,瞬息就冲进难民堆里胡乱砍杀了起来。

“啊啊啊....”

一场诉苦会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断肢飞舞,哭声震天,惨叫不绝于耳。

只见那带头的老者以及刚刚哭喊的最冤的几人被东厂的番子生生削去了半个身子。

张容及其手下的番子都满脸血腥,胯下的马蹄皆被鲜血浸染成黑色。

刚刚乌泱泱的聚在一起的人群犹如惊弓之鸟,不断地被后方的铁骑屠戮。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人群已作鸟兽散。

此时那万青骑在马上,跟一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地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呢喃道: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没投个好胎,呵呵...”

而这不过他们行军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那些被肆意屠戮的饥民们,在王昊的奏表中自然就成为了十恶不赦,四处杀人放火的反贼,成为了他们向朝廷请功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