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抛弃所有的烦恼,静下心来仔细地欣赏眼前的景物,也有一种不一样的心境。
杨禹沿着江边树林中的绿荫慢腾腾地走着,东瞧瞧,西瞅瞅,像一个懵懂的小孩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很新鲜。
“你出来吧!一路上鬼鬼祟祟地跟着,不累吗?”杨禹突然停止脚步,扭头朝树林深处喊道。
话音未落,树林内一阵窸窣作响,一个瘦长的人影从一枝浓密的树杈上跳跃了下来。
“原来是你。”
杨禹认出了来人乃是赛潘安。
“没错,是我。”
“嘻嘻,你是来杀我的吗?”
“嗯!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送你上路呢?”
“唉。也许是小爷命不该绝呢?”
“哦,在山庄里,三娘可以护着你,但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护着你。所以,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今天也保不了你的小命。”赛潘安轻轻地向手上的一对银枪吹一口气,用袖子拭擦得锃亮锃亮,慢悠悠地说。
杨禹明白,赛潘安不是桃花三娘安排前来杀他的。
既然不是桃花三娘,那么只有对他恨之入骨的丁承宗了。
“要杀我的人,今天真不少啊。可惜,那个人不是你。”杨禹叹了口气道。
“哦,不是我,那又会是谁?”赛潘安愕然道。
“是我!”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那声音没有一丝生气,让人听了不免寒毛卓竖,心生恐惧。
赛潘安扭头一看,白晰的脸马上变成了死灰,仿佛是一条死金鱼。
特别是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扭曲得更深,更难看,仿佛有人把他那颜如冠玉的脸用刀劈成了两半。
一丈处的大树旁,站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但这个老人并不是善良之辈。
因为他眼神阴翳,两腮横肉,浑身上下焕发着戾气,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赛潘安一路上竟然没有感觉到此人的存在。故他的武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远远在他之上。
“在下赛潘安,敢问前辈高姓大名?”赛潘安收起手上的银枪,抱拳作揖道。
“嘿嘿,什么阿猪,阿狗的,老夫未曾听闻。”郝千秋昂首,翻着白眼,阴沉道。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身旁的大树,腰粗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他看似不经意的露了这一手,以敲山震虎的手段马上把赛潘安给唬住了。
“在下不过是武林一个无名小卒,前辈未听闻,实乃是常情……”
赛潘安听了,顿时赫然而怒,脸上的那道细长的疮疤扭曲成一条难看的麻绳。
当他看了看树干上的手掌印,知道非眼前之人的对手,又只能强压着心窝的怒火,低声下气地陪笑着说话。
“哼,你……给我滚一边去。”郝千秋鼻孔朝天,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说话。
赛潘安闻言,脸色刹那变得像死猪一样难看。
“此人的功力远远在我之上,与他怄气,讨不了便宜。反正,这小子迟早都死,由他人代劳手刃,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他自知自不量力,瞪了杨禹一眼,悻悻地走到一边待着。
“嘻嘻,此人乃是昔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赤焰鬼’郝千秋,与我倒有不少过节。我劝你还是趁早赶快滚吧。”
杨禹脸上呈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笑嘻嘻地冲着赛潘安道。
“原来是这老匹夫,幸好刚才没有鲁莽出手,要不,当场献丑,自取其辱,颜面尽失。看此情形,还是走为妙。”赛潘安暗忖道。
他听说过郝千秋这个魔头,乃是当年横行江湖的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不想,却在这里遇上了他。
他心里盘算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身子老实,却不敢乱动。
“姓杨的,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恐怕插翅难飞了。”郝千秋狞笑道。
“我内功已失,手无缚鸡之力。你若不怕有损颜面,随时可以要我的性命。”杨禹慢悠悠地道。
他挑了身旁的一棵歪树,斜斜地躺在树干上,摆出一副不想逃走的姿势来。
“难道你真的失去了内功?”郝千秋听了杨禹的话,迟疑了一下道。
“嘻嘻,你可以过来,与我比划比划,便知真假了。”杨禹一副玩世不恭地样子道。
“有人说他的内功被端木无涯废了,看来这江湖传闻是不假。”
郝千秋看杨禹的模样,似乎又不是信口雌黄的样子,心里头不免又投鼠忌器起来。
毕竟,以他一个成名已久的武林人物,欺负一个弱小的后辈,在江湖上传出去,让人遗笑大方,又面目何存?
“你莫得意忘形。我不会让你诡计得逞的。”郝千秋声色厉茬道。
他瞧着杨禹嘴角挂着的一丝贱贱的微笑,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顿时又气又急。
但,一想到手刃无力之人的恶名,他又不想担待,顿时陷入了跋胡疐尾的窘境。
“你……你把他杀了。”郝千秋将目光望向一旁看戏的赛潘安,指着杨禹命令道。
“前辈,你是叫我吗?”赛潘安恭恭敬敬问道。
“嗯!”郝千秋双眼朝天,闭口不言。
“既然前辈吩咐到,那我就免为其难,替前辈出一口恶气。”赛潘安眼珠子转了一圈,小心应道。
“你……”郝千秋听了,顿时心窝了一肚子的火。但他假装未听出赛潘安的话里话,把头扭向一边去。
“姓杨的小子,你今天还是落在我赛潘安的手上。那你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了,到了阴曹地府里别告一个糊涂状。”赛潘安阴森道。
赛潘安想到,只要他一枪结果了杨禹的性命,就会得到丁承宗许诺的一千两银子报酬,马上心花怒放起来。
他反手一摸,便从腰间里拔出短枪,眉飞色舞地向杨禹靠步去。
“且慢!”杨禹突然翻身,坐在树干上,吆喝道。
“你又耍什么花招……”赛潘安见杨禹喊停,也停步不前。
他话未说完,突然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声轻微的风声。
“不好!中计了!”
赛潘安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来不及应对了。
郝千秋决意要他的性命,出手必定是又快又准,一招毙命。
子午钺如星流霆击,划破空气,直插赛潘安风池和命门二穴。
赛潘安已避无可避,眼看就要殒命于子午双钺之下。
突然,“呼”一声破空巨响,一条腕粗的铁链从树林里横穿了出来,朝着郝千秋的后背打去。
郝千秋正邪笑着,手中的子午双钺正刺进赛潘安的后背时,骤觉背后有异响,一股沉重的风声呼啸袭来。
听这风声有开碑裂石之势,若被撞上,非死即伤。
郝千秋瞬间念头百转,慌忙舍弃刺杀,回钺防守。
只见他双钺轻点铁链,借力打力,腾空鹞子翻身,一招雁落平沙稳稳地落到三丈开外。
他稳定身形一看,在大树下站着一个犹如降魔罗汉般的大汉,手臂上缠绕着一条铁链,正金刚怒目地圆睁大眼,怒视着他。
“铁老三?”赛潘安失声叫道。
他刚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正惊魂未定。
“来者何人,敢坏爷爷的好事?”眼看到嘴的鸭子飞走了,郝千秋顿时怒火中烧,冲着铁老三吼道。
“俺铁老三,你又是何人?”
“‘赤焰鬼”,郝千秋是也。”郝千秋阴沉着脸道。
“你背后暗箭伤人,算是什么英雄好汉?”铁老三瞪着他,瓮声瓮气道。
郝千秋听了铁老三的怒叱,顿时赧颜汗下。
“老匹夫,为何背后偷袭我,置我于死地?”赛潘安怒问道。
“因为只有你死了,他杀死我的消息就不会传出去。秘密,只有死人才守得住。”杨禹悠悠地道。
“没错,死人才守得住秘密。可惜呀,方才棋差一着。”郝千秋接话道。
“原来你要杀死的人是我?”
赛潘安恍然大悟,杨禹死,他也必须要死。而且,他死的时间比杨禹还要早一点。
这本来就是郝千秋的计划。
“错了。”
“我又说错了。”
“嗯,因为我要杀的是你们俩个人。不,现在是三个了。”郝千秋瞟了铁老三一眼,慢悠悠道。
“唉,你本来就不应该相信郝老头的鬼话。”杨禹忍不住插嘴道。
“嗯,我看起来,就像天底下最蠢的一个笨蛋。”赛潘安沮丧道。
“你不该来杀他。三娘说,让他走,就给他一条活路。难道你听不出三娘的话来吗?”铁老三板着脸,指着杨禹粗声粗气道。
赛潘安听了铁老三的一番指责,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是听不懂,而是唾涎于丁承宗许诺的一千两银子。
他本来是静悄悄地干掉杨禹,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唾手可得了。
谁料,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郝千秋来,活生生地搅黄了他的好事。
“你知道三娘的脾气的,她最恨的什么人了。”铁老三道。
“嘿嘿,老三,我错了。好兄弟,这事你知,我知,就别让三娘知了。”
赛潘安用近似于哀求的口吻道。
“你不为难他,三娘也不会为难你的。”铁老三挠了挠头脑勺,过了半晌,才裂开嘴道。
“你俩在一边磨磨唧唧,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郝千秋看着两人自把他晾一旁,似乎不把他放在眼里,心内不免有点生气。
“打架,俺铁老三光明正大地打,那像你鬼鬼祟祟地背后暗箭伤人,手段如此卑劣。”铁老三指着郝千秋的鼻子,怒斥道。
“哈哈,真是一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我郝千秋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郝千秋看他是一个没有坏心眼的憨子,没好气地说。
“我……我是铁老三。不是一个东西。”铁老三憋红着脸道。
此时,杨禹发现眼前这个憨厚的大汉是一个可爱的人,起码不怎么令人讨厌。
“我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东西,今天都得死。”
“我俩联手,不一定会输给你。赛……赛潘安你这个狗娘养的,我一定饶不了你。”铁老三突然发现赛潘安不见人影,咆哮道。
赛潘安趁他们不注意,竟偷偷地溜走了。
“你们两人联手,也不一定赢得了郝老鬼。我劝你还是走吧。”杨禹慢悠悠道。
“可是,三娘说了,不准别人伤害你。”铁老三道。
杨禹看着一脸真诚的铁老三,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感动。
“你放心吧,我跟他是好朋友。他不会伤害我的。郝老鬼,你说是不是?”杨禹朝郝千秋使了一个眼色,笑道。
郝千秋点头称是。
他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附和起杨禹来。
“你快回去跟三娘讲,说赛潘安没有伤害我。别让三娘心急。”杨禹催促道。
“好。我听你的,我马上回去跟三娘说,你没少一根汗毛。”
铁老三说罢,喜滋滋地离去了。
“唉,终于又解决了一个麻烦鬼。”杨禹看着铁老三高大的身影消失于树林,叹了一口气道。
“你似乎很聪明!能把什么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你把他劝走了,又显得你不是那么聪明,比驴还要蠢。”郝千秋道。
“人呀,有时候太过聪明,不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太过愚蠢也不是一件好事。”杨禹叹气道。
“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杀死你。”
“你为什么非要我死呢?”
“因为你戏弄了我,我不喜欢被人戏弄。”
“就这个原因。”
“嗯!就这个原因。”
郝千秋三番两次让杨禹算计了,这对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奇耻大辱。
只有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方解他心头之恨。
杨禹听了,哂然一笑。他想不到,自己玩的金蝉脱壳之计,又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杀身之祸。
“你不怕别人笑话你恃强凌弱?”
“你太可怕,现在不杀,恐怕以后没机会了。”郝千秋嘴角闪过一抹冷笑道。
“既然我没得选择了,那你动手吧。”杨禹懒洋洋地道。
他正眼也不瞧一下郝千秋,竟伸了一个懒腰,闭上眼睛,打起瞌睡来。
“小子,你在戏耍我?好,好,让爷爷送你上西天去。”郝千秋看着杨禹慵懒的样子,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气得七窍生烟。
杨禹舒舒服服地躺在树干上,不躲也不闪,笑咪咪地闭着眼睛,脸上绽放怡悦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他在臆想着什么,或许是一壶好酒,或许是一根香喷喷的鸡腿,又或许是怀里躺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
眼看就要血溅钺刃之下,“叮”清脆的声响,一块小石头撞在钺刃上。
郝千秋的手腕震麻,子午钺被撞歪了。
接着,树梢头又飞出一块石头,朝着他的脸门打去。
郝千秋挥钺将石头拍飞。
“敢问是何方高人,在下郝千秋,请现身一见。”
郝千秋见对方用一块小石头,就可以撞歪他的兵刃,内功深厚,料想也是一位武林高手。
既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如先礼后兵为妥。
若是20年前,郝千秋还真不把对方放在眼内。
但现在他发现人一旦老了,对生命的留恋就多了;对生命留恋多了,又不得不忍垢偷生;想到苟活,行事又不免变得临深履薄,诚惶诚恐。
树林里静悄悄,没人回答他。
“既然你不现身,那我就把他宰了。”
郝千秋念头一转,又挥钺向杨禹的喉咙刺去。
“呼”,他刚刚飞身跃起,树林中又飞出一块小右头,急速地向他的脑壳打去。
郝千秋这次留心眼,见石头迎面飞来,伸手一抄,把它抓住,然后手一扬,石头朝着原路又打了回去。
“哧”的一声,石头没入了树林中,很快没了声息。
“何方鼠辈在装神弄鬼?”郝千秋勃然大怒道。
“是那个龟孙子,在这嚷嚷个不停,打扰我老人家的清梦?”树林里传出一把苍老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像是伸了一个懒腰,不耐烦地说。
“请问阁下是何人?”郝千秋朝着树林扬声道。
“我姓倪,名字叫祖宗。”那把声音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响起。
“倪祖宗……倪祖宗……”郝千秋垂着脑袋,嘴里念念叼叼着。
他在脑袋里搜肠刮肚地拿捏了几遍,也想不起江湖上何时曾有这号名字的人物。
“对,是倪祖宗。怎么还想不起爷爷的名号来?”那声音反问道。
“恕在下眼拙,实在想不起阁下是谁。”郝千秋一脸尴尬地道。
“嘻嘻……连自己的老祖宗是谁都不知道,我看你是笨死啦。”看着狼狈不堪的郝千秋,杨禹在一旁偷笑,忍不住插嘴道。
“天杀的狗东西,敢捉弄我。”郝千秋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暴跳如雷。
他一个飞身扑向了声音的藏匿处。
“孙子打老子,大逆不道……”
从杨禹斜对面的一棵大树上跳跃下一个身着青麻衣的小乞丐来,郝千秋在他背后紧跟着。他一边逃跑,嘴里一边嘟囔囔着。
杨禹听到声音熟悉,睁开眼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城里他施舍过银子的乞丐。
只见他捏着鼻子,学着老人的嗓音,逗着郝千秋绕着树干转圈圈。
说也奇怪,不管郝千秋如何努力追赶,他始终与小乞丐保持三尺远的距离。
两人在杨禹的面前追逐了大半天,郝千秋累了一个半死,却连乞丐的一片衣袖都碰不着。
“咦,怎么停下来,不追了。”青麻衣乞丐望着气喘如牛的郝千秋,笑嘻嘻道。
“这小子年轻气壮的,这样跟他耗下去,迟早把自己累死。既然他是保护姓杨的,那我佯装去杀姓杨的,他肯定岀手相救。这样,我就可以有机会逮住他了。”
郝千秋思定,他撇下小乞丐,扭身扑向杨禹。
小乞丐见势不妙,他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向郝千秋。
郝千秋见时机成熟,他空中腾挪转身,挥舞着双钺扑向小乞丐。
形势急转,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
乞丐想不到郝千秋还有这么一着,但他去势已定,在空中难以抽身逃避,只好硬着皮头向前闯了。
“这次,看你还往那里跑?”郝千秋看着乞丐惊慌失措地一头向他撞了过来,心头暗喜道。
眼看郝千秋的,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乞丐突然失去了身影,待他反应过来时,乞丐一头与他撞了一个满怀。
两人纠缠着,在半空中径直摔了下来。
“啪”的一声,郝千秋云里雾里地跌落在草地上,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嘻嘻!摔了一个乌龟爬爬,感觉痛快吗?”郝千秋爬起来时,发现乞丐正蹲在他面前,双手托着下巴,满心欢喜地冲着他笑。
“你没受伤?”郝千秋揉一揉还在发烫的屁股,问道。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乞丐反问道。
“大白天,活见鬼!”郝千秋大骇。
他明明看到两个人一起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他自出娘胎从来没有遇上这么离奇的事,以为撞邪了。
“我是老猫儿,猫有九条命,死不了。而我是猫的祖宗,更加死不了。”老猫儿笑着说。
杨禹这时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至少不是一个乞丐应有的模样。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郝千秋死灰着脸,喃喃自语道。
“因为你心里想着杀人,而我的心里却想着救人。我必须要比你快,才能救下你刀下的人。”小乞丐微笑道。
“就这原因?”
“就这原因。”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他知道有老猫儿在,他是杀不了杨禹。
郝千秋神情落寞。
此时发现,现在的江湖已不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江湖,他也不是这个江湖中的人了。
与其争一雌雄,而不得善终,还不如回归山林,安度晚年。
郝千秋瞥了杨禹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唉,又一个麻烦终于被打发走了。你不会又是一个麻烦鬼吧?”杨禹盯着小乞丐笑道。
“你觉得我像吗?”小乞丐歪着脑袋道。
“我,也不差你一个。”
“大白天是见不到鬼。”小乞丐扯着嗓门,一把苍老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飘了出来。
“躲在石阵里的人原来是你。”杨禹惊喜道。
“那不是我吗?我叫老猫儿。”老猫儿大大方方道。
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我知道,你刚才说了。我叫杨禹。”
“我知道你是杨禹。”老猫儿笑道。
杨禹哑然一笑,因为从小城起,由始至此终,老猫儿一直都在守护着他的安危。
虽然,他不知道老猫儿为什么这样做,但对他的义举心存感激。
“老猫儿,你在那里?”深林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准确地说,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老猫儿一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笑容马上僵住了。
“杨兄弟,我要走了。千万别说,你见过我。”老猫儿扔下这句话,撒腿就跑。
一眨眼,人如一溜烟地消失在树林里,不见人影了。
“喂,你有没有看到老猫儿?”
一个娇俏的女孩,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朝着杨禹呼喊道。
这少女不但声音好听,而且模样还长得标致好看。
她肌白如雪,面若桃花,一对秋水剪瞳,清澈明亮,身着五彩云裳,宛若一只坠落百花丛中的画眉鸟,让人仿佛误入仙境,看得如痴如醉。
“猫儿?这荒山野岭的,那来的野猫?”杨禹笑道。
“笨蛋!我说的不是动物,我说的是一个人,他叫老猫儿。”小辣椒凤眼一挑,上下打量了杨禹,嘟起小嘴道。
“哦,你是不是说身着青麻衣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他人呢?你不会把他给藏起来吧。”小辣椒未待杨禹说完,就马上打断了他的话,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杨禹,急不及待地问道。
“啊……哈哈……”杨禹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想不到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孩子竟有如此风风火火的性子,再也忍俊不禁了。
“你笑什么?是不是真的把他藏到那里去。快说,再不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她拔出手中的短刀,在杨禹的眼前晃来晃去,嘴里却像放鞭炮一样说个不停。
“我笑,刚才真的有一只猫……对…对…叫什么老猫儿。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像一只听到猫叫的老鼠,害怕得唇青脸白……”
杨禹想起刚才老猫儿如鼠逃蹿的模样,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般害怕的原因了。
“哦,你真的见到他。”
“你看看,不就躲在那棵树上吗?”杨禹指着他对面十丈远的一棵参天大树,笑道。
女孩往杨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大树静悄悄的,连一片树叶也不颤动一下。
“你骗我!树都没动静,老猫儿哪里会藏到上面去?”女孩盯着大树看了半天,半晌才开口说道。
“这样也让你看出来。唉,实话不瞒,那只没胆猫早就往那边跑了。”杨禹指着老猫儿离去的方向,笑道。
“让你气死我了。”
小女孩涨红着脸,跺了跺脚,拧头就像一阵旋风往老猫儿逃去的方向追了上去,眨眼不见人影了。
树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温暖的阳光透过绿叶,照射在绿茵的草尖上,安静而祥和。
“诶……别人都跑老远了。你还藏到什么时候呢?”杨禹哼了一会小曲,忍不住向对面的一棵大树喊道。
“人,真的跑远了。”一个声音从那棵树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树上果然藏着一个人。
“跑老远了。”杨禹扬声道。
声音还未消,一道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正是老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