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因特殊缘由普遍建在郊区,离市区较远,周边环境往往不如市中心繁华,却也热闹。
江肆月踱步进了一所老小区,找到停在公用车位上的迈凯伦塞纳,有些心不在焉地提起车门。
突然,她动作一顿,霍然转头——
老小区没有专门的地下停车场,停车位都划分在道路两旁,车位上也几乎全是落满灰尘和树叶的“僵尸”车。
她那崭新锃亮的黑色迈凯伦挤在其间,也着实有点格格不入。
然而,在距离她不到五个车位的树荫下,还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白色雪佛兰。
雪佛兰的车门底部和轮胎周围都有明显的行驶痕迹,可引擎盖与车顶却干干净净,连片树叶的影子都没见着。
不对,江肆月想。
她刚才好像在后视镜里见过这辆车。
是巧合吗?
与此同时,小区附近的幼儿园也到了放学时段,早早等在校门外的第一批家长已经带着孩子陆续回到了小区。
乌云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四下接连响起居民们吆喝提醒的声音。
“下雨了!收衣服了!”
“奶奶,天好黑呀,怎么没有太阳了?”
“因为要下雨啦。咱们快回家,不然一会儿该淋成落汤鸡了!”
“哎,帝都今年这天可真怪。明儿个都十一月了,大白天的还有二十多度。这不扯淡呢吗?!”
“嗐!可不止帝都呢。今年全国天气都怪得很!”
“明明出门接小孩的时候还有太阳,现在说黑就黑……”
“……”
一滴雨水伴着嘈杂人声降落在江肆月鼻尖,紧接着秋风一吹,无数雨点从天而降,哗啦啦将这方天地笼罩进磅礴的雨幕中。
这场秋雨来势汹汹,没有遮挡几秒就能透湿衣服。
周遭路人打伞的打伞,奔逃的奔逃,江肆月也来不及细想便迅速钻进了车内。
她随手摘下墨镜扔到一边,系好安全带点火发动,而后一个漂亮的三角掉头,很快驶出了小区。
后视镜内,那辆白色雪佛兰依旧安安静静停在原位,没有任何异动。
江肆月微微拧眉,不由怀疑是不是最近事太多,导致她职业病又犯了。
一辆寻常的家用代步车而已,全帝都比比皆是,兴许就是同款呢?如果真是跟踪……
跟着她来看守所,然后等被发现之后还能让警察同志们实现史上最快出警?这也太荒谬了。
算了,应该就是她想多了。
于是,江肆月深吸一口气,果断摈弃掉那些多余的心思,只专心致志地开车。
小区门前的道路尽头是个分岔口,往左走就是回家的方向。
江肆月即刻左右张望了一眼,提前亮起了左转灯。
后方车辆见状,也纷纷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然而下一秒,却见前方本该正常驶入左岔路口的迈凯伦突然一个“蛇形”走位!在阵阵轰鸣声中直接关闭转向灯,飞速冲上了主干道!
一线黑影擦着主干道上不明真相的数辆轿车飞驰而过,吓得几位车主当即对着跑车屁股破口大骂:
“小年轻不要命了?!有钱了不起啊?!!”
“下雨天还开跑车飙车?!嫌命长也别祸害老子!!”
“我#¥%*&会不会开车!神经病啊!?”
“兄弟们我刚刚碰到个傻*富二代,大雨天马路上飙到140!差点把哥们创死!”
“……”
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
轰——!!
只听一声惊天巨响,前方车辆通通打起了双闪灯,在雨幕中骤然急停。
轮胎与湿漉漉的地面爆发出刺耳的摩擦,行人纷纷驻足,片刻后惊呼着靠近火光冲天的十字路口。
——一辆黑色迈凯伦重重撞上路口处的红绿灯信号杆,整个车身都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下变得面目全非。
而那位半分钟前才被一众车主唾弃“有钱了不起”的飙车富二代,此刻正站在道路中央的绿化带旁,神情冰冷地拨着报警电话。
她左小臂擦伤严重,铁锈味在喉间不断翻涌,却都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再开口时,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喂,接警中心吗。”
……
傍晚,帝都某私人医院。
走廊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来人找到对应病房号,呼啦一声冲进门:“阿月!”
江肆月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从左手腕开始就一圈圈缠到手肘处的医用纱布。
闻声,终于抬起头:“你来了。”
病房内暖气很足,江肆月淋湿的头发已经干了。
勉强防水的风衣挂在了门边的树形衣帽架上,内搭的衬衫和牛仔裤也基本没有脏乱的痕迹。
整个人清清爽爽,完全看不出一点狼狈。
以至于比起淡定如常的江肆月,周十晏才更像那个刚从事故现场死里逃生的当事人。
他踉跄着走到江肆月面前,膝盖一软,差点当场给人拜个早年。
“哎哎!没事吧你?”江肆月平静一路没想到最后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伸出右手扶了一把。
周十晏摇摇头,撑着床架在她身旁坐下。
一张口,声音还是虚的:“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检查都做了吗?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江肆月如实道:“检查做了,报告护士在等。就是检查完吐了口血,其他没什么大事。”
听见“吐血”俩字,周十晏心跳都要停了:“吐血也叫没什么大事??!!”
“真没有,”江肆月强调每个字音,又用右手拍了拍他毫无血色的脸,“倒是你啊,周少爷。”
“我看你都快成‘小白脸’了,真的没事吗?”
“江小姐,我命都快被你吓没了,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周十晏握住她的右手包进掌心,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回了胸膛。
江肆月勾起唇角,低声笑了一下:“放心吧,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成鳏夫的。”
周十晏听罢,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意思,只是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的眼睛。
须臾,他忽然抬手捧住江肆月的脸,在她迷茫不解的眼神中,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窗外大雨未歇,走廊间护士推着治疗车的脚步声近了又远。
周十晏身上的松木香完全遮盖了病室内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
江肆月心中一动,莫名萌生出“这家伙的嘴怎么能这么软”的流氓想法,甚至已经情不自禁攥住了他的衣领,正要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