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明月并不陌生，一个是当初给李氏接生的产婆，一个是给李氏看诊的大夫。
都在燕城生活了十多年，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
只是无冤无仇的，明月想不通，他们为何会千里迢迢，跟随一个莫须有出现的“关明笙”一起，来寻她的晦气？
明月认识，李氏、关远山自然也都认识。
两人低着头给夫妇俩见礼。
往日明月与他们也算熟悉，甚至还出手帮他们解决过麻烦，以前他们见了她，都会主动打招呼问好，今日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明月在心里冷笑。
这时关明笙再次开口，先是介绍了两人的身份，继而就对两人道：“陶婆婆，陈大夫，你们来说，当年关明月是如何害我的？”
陶婆婆和陈大夫身子齐齐一抖，不敢看任何人，陈大夫首先站出来，苍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姿，显得格外沧桑，颤着声音道：
“当年关大小姐给了老夫一笔银子，说让老夫帮一个帮，就是，就是让老夫在关夫人面前隐瞒二小姐的真实情况，老夫当时猪油蒙了心，拿了钱，也说了谎，老夫实在是愧对关将军和夫人呐！”
说着，陈大夫就跪下，朝关远山夫妇俩磕起头来。
陶婆婆也跪了下来，接过陈大夫的话，“老身也有罪，当年老身为夫人接生的孩子，是个活泼灵动的小女孩，可是后来大小姐说二小姐没了气息，老身没有站出来质疑，老身也愧对将军和夫人！”
“父亲、母亲，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且当年要不是他们，女儿也无法活到现在，多亏他们把女儿救出来，又好生照顾，女儿才能活到今日见到你们。”关明笙为二人求情。
真是一出有情有义的戏码。
这下，连关远山都沉默了。
以他的敏锐，已经知晓今日就是个局，专门为明月设的局。
只是此时他若帮着明月说话，那就是偏袒，明月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有了物证，又来了人证，铁证如山之下，容不得他人不信。
“简直无法无天，这就是你们教养出来的好女儿。”雷氏大怒，视线却看向李氏。
眼里的得意和嘲讽一览无遗。
往日里，李氏心疼这个女儿跟什么似的，她倒要看看，如今女儿变仇人，李氏心里是什么感觉？
李氏根本没工夫理会她，此时她的心里一团乱麻，理智告诉她，不该轻信外人，可多年思念女儿的心情，又让她心生怀疑。
不自觉地，便朝明月看过去。
明月见过李氏伤心绝望的一面，也见过她温婉柔和的一面，唯独没见过她的质疑和打量。
而且这质疑和打量，还是对自己。
一刹那，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不是很疼，却在心上留下痕迹，或许，这一辈子，那个痕迹都不会消。
“难怪大姐姐那么暴力，之前还用匕首伤了开仪郡主，真是太可怕了。”关明珠这时也忽然插了一句。
在场不少都是参加过长公主踏春宴的，当日明月用刀捅开仪郡主手下的场景都有幸见过，此时再一结合，可不就是关明珠说的那样。
从小狠到大，真是可怕啊！
众人看明月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有恐惧，有嘲讽，有鄙夷。
“真是好笑，就算关夫人当时昏迷，难不成她身边的人都是傻子瞎子，一个两个看不见，还都被个四岁的孩子骗？还是说，所有人都被她收买了？”
卿尘陡然一声轻嗤。
然后对上关明珠，“还有你，当日你们被开仪为难，若非明月出手，你们所有人都要吃苦头，人家救了你，你却还要在这儿说三道四，果真是狼心狗肺。”
关明珠本是想落井下石一番，没想到突然被人怼了一顿，怼她的还是卿尘郡主，不敢怒又不敢言，瞬间就蔫儿了。
而其他人，也因为卿尘前一句话多了几分思考。
其实按道理，谁家生孩子会让一个四岁小孩子掺和，这不离谱吗？
李氏身边又不是没人，再怎么也轮不上她一个四岁孩子插手。
卿尘的维护让明月微凉的心回暖了一瞬，对着她浅笑一下，转而看向关明笙。
“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我害你于我有什么好处？你活着，将军府也不过多了一个二小姐，于我并无差别，还是你觉得，我天生就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无论先前那些指认是不是真的，只一点，作为姐姐的明月，有何目的要害自己的亲妹妹？
被如此质疑，按理来说，关明笙本该着急，只是此时她却气定神闲得很，仿佛早料到明月会有此一问。
带上一抹嘲讽的笑，关明笙道：“呵，妹妹？你说错了吧，母亲只生了阿兄和我两个，何曾有你？”
在场之人直接愣住，就连明月自己，都有一瞬间愣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雷氏问。
关明笙转过头去，面目严肃地解释：“祖母，关明月并非爹娘亲生，而是他们在边关捡来的。”
“什么！她说的都是真的？”雷氏大惊，视线转到关远山身上。
关远山没回，而是看向关明笙，“你从哪儿听来的？”
声音沉沉，似带着怒意。
关明笙被吓了一跳，眼神看向陶婆婆。
陶婆婆一个激灵，又磕起头来，“都是老身多嘴，请将军恕罪。”
陶婆婆在燕城接生很有名气，关明义出生也是她接生的。
后面关明笙也是她接生。
唯独明月，将军府上没请任何接生婆，百日宴周岁宴也不曾有过。
陶婆婆的话算是直接坐实了关明笙所言，明月并非将军府的女儿。
如此一来，她害关明笙也就解释的通了。
因为害怕失去养父母的宠爱，所以就不惜残害一个才出生的婴儿。
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所有人视线皆投在明月身上。
明月表情淡淡，明明事关她自身，她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比众多看客都平静。
沉默片刻，她悠悠开口，“我的确不是将军和夫人亲生，不过你又怎么证明，你是他们亲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