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破旧屋顶的缝隙落在地板上,形成不规则的光斑,空气中的灰尘杂乱地飞舞,在光下显形,又没入阴影处不见了。
眼前闪过一幕幕,虽然与弥杉相遇并不是在很美好的场合,但也是他重要的回忆,弗金斯靠在墙边,身体被昏暗笼罩,心如坠冰窟。
西南地区归弥杉管理,边防军的行动肯定也是得到了他的首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毁了守卫者的大本营?他的几个好兄弟都联系不上,难道他们都没了?!
他对弥杉付出了所有真心,大半年的苦苦追求没有换回一个字,他难道一点也没动心吗?
自从去年那次袭击后,弥杉就回了国都,一直没有再来璃城,他一个习惯了酒池肉林的人硬是忍了大半年才出去放纵了一下,他挑捡了好久才找到几个些微有哪处像他的女人——当然,那些货色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可无论怎么发泄,他还是感到空虚,心里好像有个填不满的洞。
弗金斯狠狠捶自己的大腿,谁知道他刚去鬼混,弥杉就来了璃城。
难道他生气了,气他越过他这个西方将军直接给元首写信?但若元首有意接收守卫者,弥杉应该也不会攻击大本营。所以,极有可能是元首拒绝了守卫者的投诚,想赶尽杀绝!
弗金斯牙齿咬的咯咯响,他想得头晕脑胀,终于找到一个合理解释。
他要报仇,向天龙国的最高领导,向这个腐朽的政府报仇,也要解救出被困在国家机器中的弥杉,他要当面向他表白,亲耳听他的回答。
而当务之急是逃离这里,联络其他分支的人手,东山再起。
他抓起一块脏兮兮的斗篷裹住自己,割短了头发,在脸上抹了几把灰,小心地出门。
红灯区多是低矮的房屋和狭窄错综的巷子,里面鱼龙混杂人来人往,倒是没人注意这个特别高大健壮的男人。
路过的几个男女小声议论:“刚发了全国通缉,有三个人,最高700万呢,从来没见过给这么高的悬赏!”
另一个人撇撇嘴说:“肯定有不知死活的赏金猎人要跃跃欲试了,那些可是穷凶极恶的A级通缉犯。”
第三人无所谓道:“反正跟我没关系,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诶,那个守卫者的老大也被通缉,他的奖金低这么多,会不会比较好抓?”
“你看看通缉令上他的照片,那个头你就不要肖想了…”
弗金斯全身紧绷,用斗篷遮住自己下半张脸,一半身子藏在屋檐的阴影下,快步向北行去,那边个繁忙的批发市场,里面有他们的一个联络点,。
“我会回来的,弥杉。”他心中默念,回头又望了一眼军营的方向,转头消失在人群中。
不多时,天龙国全国哗然,大家都在讨论这一口气发布的三个通缉令。大家都很好奇,也有天使军团抓不到的人?纯净地球—一个从没听过组织,一二号人物接连被通缉,他们犯了什么事?
各种传言满天飞,有人说边防军突袭守卫战大本营是因为他们里通外国,想要颠覆国家政权;有人说纯净地球是邪教,于谅何露是对亡命鸳鸯,天使军团血洗荒林就是为了追捕他们;还有人说甚至西方将军也亲自上阵到处找一个“女人”,却负伤而归,八成是有感情纠葛……
大众激动沸腾了,所有人都开始关注周围,寻找行走的百万奖金。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飞行小队从军营升空,带着秘密任务,飞向乌达干沙漠。
而此时,天龙国热搜第一的两人还不知自己身价暴涨,他们一人在垂死挣扎,一人还在无际的沙漠中寻找那个真正被盯上的女人——吴湘。
——
昨晚那场沙尘暴由东南方吹来,遇到森林的阻挡,又卷着沙转弯吹向西南。
起初风还算平稳,吴湘的滑翔伞鼓胀着往西南方飞出好远一段距离;等到何露母女跳下悬崖,沙尘暴正是最猖狂肆虐,她们被卷在半空打着旋儿绕了好多圈,最后落下时稍微偏西,也没飞离那么远的距离。
何柔是被沙漠里的晨光给刺醒的,不像林间或者海上,这里的朝阳带着一丝炙热和严酷,突然又直接,将词目的光射向万物。
何柔眼皮动了动,感觉脸上沾了什么,连忙起身,沙子刷刷掉落。她还有点迷糊,伸手抹抹脸,脸颊、嘴唇、鼻孔、头发里全是沙,心一惊,连忙四下看去,才发现何露被她压在身下,侧仰着,半个人埋在沙子里。
“妈!”何柔急忙伸手去拨开沙子,可沙子像水一样又流下来堆积在她身上。何柔拽着她的衣服把她往高处拖了几米,实在没力气了才停下来。
白天的沙漠升温快,太阳照一下,沙子都有了温度,再不快点补充体力和找地方遮蔽,等到了中午她们会被晒死。
何柔解开与何露绑在一起的锁扣,一脚深一脚浅,挣扎着连滚带爬地上了一座高高的沙丘。她背着光从左看到右,除了无尽的沙丘还是沙丘,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是让人焦躁干枯的沙海。她抿了抿嘴,嘴唇已经裂开了血口子,皮肤也干得疼,可没时间难受,她得争分夺秒找到一线生机。
何柔转头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看,还是一样的景色,她的心沉了下去。
“就算能找准方向,我们也很难走出去了。”她的腰包里还有些工具和食物,可现在最缺的是水,她有些绝望地揉揉眼睛,准备下坡背上何露继续走,就算希望不大也得挣扎一下不是?
突然,她怔愣一下,赶紧把手继续拢住,遮挡眼睛上方的阳光,隐隐约约地,远处的沙上似乎有些阴影。她踉跄地往前跑了几步,那边,好像是……几棵稀疏的灌木和……深深浅浅的……脚印?
有植物,有脚印,那边说不定有水!
她顿时来了精神,跑下沙坡,将何露一条胳膊搭在她肩头,拖着她的腰,艰难地挪动。
要拖动一个成年人不容易,更何况她是小孩身高,而且还是在沙上行走,就更加费劲儿,但此刻有了希望,绝望、身体的痛苦、未知的恐惧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只要有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何柔拖着何露爬上一个沙丘,她累得满身大汗,汗水很快被骄阳晒干,在衣服上结成白色的盐渍。她咬咬牙,抱着妈妈从顶端滚下去,然后爬起来,拖着何露再爬上一个沙丘……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毒辣,脚步越来越沉重,体内的血液像是被烤干,浑身都刺痛……
已经是最后一个沙丘了,爬上去就能看到了…
何柔看了眼何露,她面色如土一样晦暗,胳膊的伤口已经蒙上了一层硬邦邦的血壳子,比起湿热环境倒是不容易感染,但她也只剩一口气了。
何柔把她轻轻放下,脸背向阳光,自己抬脚朝着沙丘爬上去。
她已经抬不起头了,晕沉沉麻木地爬着,脚边忽然闪过几团风滚草,咕噜噜向坡下过去。
快到了,只要再坚持一下…
可下一秒,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就在同一刻,好像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叮~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了…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