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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银卯低落,昙露都能看见一对兔耳沮丧地垂下来。

看银卯同意了,昙露又先向未曦雪道:“未曦雪,那次银卯没有做错事,是我心情很混乱,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银卯是担心我。”

未曦雪脸上的笑容有些因讶异而减淡,一手横在胸前,鞠躬低头,带了点更郑重的意味:“是,国妃冕下。”

昙露扬起笑容:“至于誓言,我现在还没对身为国妃的职责有很多了解,请下次在我更称职时,再向我献上誓言吧。”

少女的眼神清澈,如月夜流泉:“我不想辜负你和他们的心意。”

银卯和风璘听出其中含义,感动不已。

“……是我操之过急,我为我的轻率而道歉,国妃冕下。”

未曦雪再鞠躬,这回姿态更谦卑放松。

“好,那这件事就翻篇了。风璘,麻烦你继续和我介绍月神殿。”

风璘双手交拜:“我明白了。那么,现在请往这里走吧。”

未曦雪发言:“那么,请允许我也一起同行吧,冕下。”

昙露点头。

银卯憋着一口怒气,想着以后能被昙露摸,还是硬生生忍下去了。

风璘其实和他一个意见——她今天本来是想和冕下逛月神殿的!她都容忍了那只兔子的存在了!

两人眼神对视,达成共识。

于是,昙露左边是龙,右边是月兔,未曦雪只能在外围转。

昙露一行人来到一条长廊,墙上挂着一幅幅夜色头发的女性肖像画。

……昙露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风璘将预感化为现实:“这是帝国成立以来国妃的圣像画陈设长廊,虽然因为空间不够和年代古老原因,一部分被妥善保存起来了,但直到高祖母时期的国妃圣像都摆在这里!”

她手摆向一个有瑰丽浮雕的空画框:“昙露冕下,您的圣像画会在这里!这里晚上会有月光照亮哦!浮雕是我设计的!这个画框也是我自己去砍树做的!这可是我看到最好的雪桦木!”

“嗯……嗯,谢谢,辛苦你了。”

救命啊,这对i人来说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那边两个神官还很认真地讨论起来。

银卯一手扶下巴:“按照传统,是神官给国妃绘制圣像画。要不……我来吧?”

“这不行。你已经近身侍奉,再说花人一脉神官代代都负责圣像画,对于色彩的天赋无人出其右,你要把这个殊荣都抢走了,小心他们来找你拼命。”

“只能等那对双子从自治区回来了啊。”

银卯扼腕叹息。

“双子?”

未曦雪抢先银卯开口:“嗯,是【花形】为睡火莲的一对双子,因为双胞胎是一个灵魂偶然分割为二者,所以他们共享一个【星座】席位。”

未曦雪眸光柔和:“【星座】是对近身侍奉神之化身的我们的称呼,而我们也会得到一点特殊的恩赐。在场的银卯和风璘殿下,都是【星座】。比如我,您别看我现在这样子,在夜晚降临时,我的灵视能够看到所有我想看到的。”

这样。

昙露偷偷记进心里的小笔记本里,又把期待的目光转向银卯。

银卯却不自在的别开视线,手往背后收:“嗯……我的恩赐,不算什么……请不要在意。”

昙露也就不去追问了。

一行人继续在风璘的带领下走,经过一个由小镜子和宝石组成的辉煌镜厅后,他们来到一扇肃穆的门前。

“请稍等,我找下钥匙。”

风璘正要开门,一名雌性圣职人员前来:“不好了!巫贤阁下,神官阁下!有人发生了【魇侵】!”

风璘脸色大变:“是谁?”

“是为了勘测地貌不小心受伤的悠那小姐,本来一直在深眠冥想治疗……请您赶快去一趟,我们没办法控制住她!”

“好,我知道了,你先别慌,先去疏散,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幼崽!”

“是!”

风璘转望昙露:“很抱歉,冕下,有突发意外,我去处理,恕我失陪!银卯,未曦雪,这是钥匙,你们把冕下带进去,他们不敢进里面!”

说完,她飞奔向某个地方。

“知道了。”

银卯抓住风璘抛来的钥匙,眼神坚定。

银卯去开门,昙露问未曦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吗?”

“您还没完全觉醒,贸然前去很危险,请先进去,风璘殿下是巫贤,她能够应对,请别着急,具体的我们一会和您解释。”

进了这个仿佛玉石铸造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简朴大气的浮雕画。

昙露读懂了上面的含义。

一只优美的女性手掌上出现夜色长发的少女,她踩下云朵组成的阶梯,来到大地上。

她先是造出无数个月亮一样的星体,再选择一枚最闪亮的,让它成为“月亮”,其他的碎片成为了群星,点缀天空。

再手一挥,塑造了黑夜。

原初的人类们原本被太阳赋予了无穷的生命力,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其实会损伤,在无知无觉中陷入疯狂。

又在某个瞬间,他们肉体和灵魂突然脱离。

流窜的灵魂无法再回到破损的肉体,因恐惧而悲鸣,沾染了另一种混沌的,不属于生命的气息。

少女和自己的姐姐商量,开辟了地底的世界,引入母亲的眼泪聚成的汪流让灵魂进入,洗去混沌气息,重新和新生的身体融合,再一次在大地上行走。

从此,世界有了生死轮回,他们成为了更完整的生命。

在夜晚,人们便会知晓疲倦,进入梦乡,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恢复,他们也知晓了何谓病痛,进而去探索如何治疗自己。

而混沌气息还会出现,它们还残留着古代的悲鸣,偶尔透过缝隙,进入梦乡,成为梦魇,称之为【魇侵】。

一不留神被趁虚而入的,会被梦魇侵蚀,带来不属于生者世界的死息。

它们以生命为食,唯独恐惧那位划分出生死的月之造主,夜庭的主人。

因为她比姐姐晚一步出生,并不是因为孱弱。

而是她的强大足以让“死亡”俯首,亡魂安息。

——“看来我不注意的时候,它们又来侵扰生魂了。”

清凌凌的女声蓦然回响,无声无息。

昙露发觉自己已经不在神殿,而是由星穹与海组成的世界中。

在她面前,夜色头纱的女性站在那。

她的样貌和昙露相同,但已然褪去稚气,凛然平和,洞察一切。

她的眼瞳是绮丽的银色,往中心内又有湛蓝和夕色相互交融渐变。

昙露好像明白了她是谁。

“嘘。”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指向高空。

一轮明月皎洁明亮,绽放出炫目光晕。

久远的铃声一振,闻者灵台清明。

“太阳的火焰无法威吓它,但月亮的铃声会让它逃离。”

“那是我的警告。”

“世界万象遵循真理,不是一切都应该有利于生命。但我也绝不允许它们染指界限,猖狂地捕食我等抚育的生命。”

她凝望昙露,对昙露宣告:

“月亮主宰的夜晚已至。”

……

“……昙露冕下?”

银卯见昙露失神,忧心忡忡,却看她的眼中很快恢复神采。

“我可以解决……我要过去。”

银卯慎重:“……您确定吗?”

昙露笃定,流光为她塑造新的衣装。

“在夜庭里,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