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在通讯频道中响起。
陆远将手中的匕首从一名淌着油彩的市民的脖子中抽出来,双手微微颤抖。
他观察了一下街道,在确认街道的尽头没有更多的敌人到来之后,他回到了霍夫曼的身边,语气稍重地问道:
“你们的支援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到?我们估计撑不了太久了!”
“即使有着这些维也纳神秘学家的加入,我们依旧无法抵挡这些源源不断的狂徒!”
“更何况,他们之中也没几个人可以放出神秘术来了!”
霍夫曼的脸上同样充满了疲惫。
不过她还是看了看手表,对着陆远说道:
“他们快到了。”
“而且你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这些神秘学家们的支援,凭借着早已弹药耗尽的我们,根本无法撑过这么长的时间。”
“但也同样是因为——”
陆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本来想说,如果没有这些维也纳的神秘学家和人类,他们完全可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着接应,而不用在广场上和这些发了疯的油彩狂人近身搏斗。
不过,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指责霍夫曼选择救助这些民众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现在需要的并不是相互推诿和指责,而是需要一起想一想怎么撑过这漫长的4个小时。
突然,阿尔法小队一名耳朵很尖的队员似乎听到了什么。
他指着天空喊道:“队长,天空有动静!”
众人齐刷刷地抬头,向着那名队员所指的天空看去。
随后,只见在奇幻的油彩背景之下,一个印着基金会logo的人联运输直升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是的,一个印着基金会logo的人联飞行器。
陆远看着这个运输直升机,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可真够魔幻的。”
“其实没什么。”霍夫曼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道:“我们采购了很多你们的装备用于支援调查员的行动,这个直升机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我们对这类直升机的采购量很稀少,一般不会随便动用它。看来高层对我们所说的话很重视。”
“顺带一提,我们也采购了几套你们现在穿着的‘突袭者’装甲,只是没有分到我们手中。”
“嘶……”
陆远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是知道这些东西在人联对外贸易单上的价格的,只能说基金会能买下来这些也是有实力的。
他作为一个知道制造成本的人,当时看了这个表单一眼,就对自己的队员开笑,表示只有撒币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他们还为此开了一个赌局。
现在看来,不仅有撒币,还是一个有钱的撒币……
“啧,又得亏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陆远摸着胸口的装甲,感觉心在滴血。
“?”
霍夫曼看了陆远一眼,没有理解他的内心活动。
她选择不去理解,而是走上前去,向着“剃刀”伸出了手。
“欢迎您的到来,剃刀队长。”霍夫曼扯出了一个笑容:“我相信您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好消息。”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将身上有着重要情报的重塑之手犯人——伊索尔德带回基金会。”
剃刀说道:“当然,根据你的要求,我们还带来了数量可观的武器弹药。”
说着,他侧过身子,向着霍夫曼展现了他身后堆放的军火箱。
陆远看到之后,就想上前去将这些弹药搬下来。
可他还是止住了步伐,看着霍夫曼,直到她对自己微微点头。
而就当阿尔法小队在搬东西、剃刀小队成员在对伊索尔德施加一些束缚的时候,剃刀突然看着陆远,开口道:
“你就是陆远?”
“……?”陆远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是的。怎么了?”
“行动队长,你还记得吧?那一个被你的自爆杀死的人。”
剃刀的手放到了他随身携带的神秘学刀具之上:“他是我的好友。”
“……”
陆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同样将手放到了匕首之上。
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十分凝重。
陆远与剃刀对峙着,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拔出武器,对着对方挥去。
“呜哇哇——”
就在这时,一阵哭喊声打断了这一沉重的气氛。
伴随着这个哭喊声,出现在陆远面前的,是一张逐渐沾染上油彩的脸庞。
和一位抱着他,满脸焦急的母亲。
“先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那位母亲抱着那名婴儿,泪流满面。
她跪在地上,向着陆远祈求道:“我知道您有能力去救我的孩子,求求您,求求您,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
陆远看着她,沉默不语。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
如果是她在这里,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手从匕首上收回,确认了一下自己队员的状况之后,大声喊道:“所有感觉不舒服的人,都聚集到我的面前。”
“孩子优先!”
随即,他和阿尔法小队的成员们,就联合释放了大型的【群体净化】,将这些感染和即将感染暴雨症候的民众全部治愈完毕。
陆远做这些也并不是一时冲动。
他已经将现实稳定锚所需的灵能石给全部留存了下来,而接下来的战斗又因为有了充足的武器弹药,所以可以降低他们身躯内灵能的优先级。
而且,这些民众并没有在直升机降落的时候试图登上去,也没有试图抢夺他们拿下来的枪支弹药。
这些都让陆远很满意。
剃刀看着陆远所做的一切,沉默了许久。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他也将自己的手从刀具上放下来了。
他没有再去找陆远的麻烦,而是将伊索尔德送上了直升机,在确认了马库斯和霍夫曼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之后,就准备起飞回到基金会。
卡卡尼亚背过身去,不去看这一幕。
就在这时,被套上了拘束衣的伊索尔德突然开口说道:“……您的生日就要到了,是吗,医生?”
女人恍惚的声音让卡卡尼亚猛地回过头来。
伊索尔德向虚空中伸出了手。她并未醒来,仍深陷在催眠中,做着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梦里,昨日的世界依旧,一切仍是美好的模样。
对一位将在基金会的地下收容所中度过大多时日的人而言,这也许是一种好事。
“我得把这个给您。医生,这是我为您而做的。”
贵族小姐递出了一枚胸针。它自由自在地在她甜美的声音中漂浮,仿佛它也是白日梦中不可碰触的一隅。
金属的花纹托举着闪闪发光的宝石,这无疑是件精心的礼物。
“绿松石和托帕石,就像您和您的眼睛……祝福您,医生,祝您幸福和顺利,祝您的勇气能够跨越一切障碍。”
“您值得一切的奇迹和好运,我也会去教堂为您祈祷……”
今天不是卡卡尼亚的生日,她的身影也没有映照在那抹无神的目光中。
歌剧演员只是含笑地,渴盼地,向一无所有的空气托举着。
“……”
卡卡尼亚张了张嘴,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这一枚胸针的名字,那是一个很有寓意的名字。
——“心”
伊索尔德,将自己所拥有的“心”给了她。
最终,她接过了那枚胸针,将它别在西装上。
“祝您好梦,伊索尔德小姐。”
她看着起飞离去的直升机,手中抚摸着那一枚胸针。
良久,她收回了目光,看着那一枚胸针,似乎在心中决定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