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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来的匆忙,宿承和脸上微微泛红,额头上也带着一层薄汗。

他目光瞥了眼地上的张乳娘,面带疑惑地问道:“父王,母妃,不知这张氏犯了何罪?”

定北王与杜王妃还不曾开口,一旁的陈月华却是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宿承和大腿,带着哭腔说道:“大爷,你是没看到方才咱们莹儿吃了那糖葫芦中毒的情形,幸亏吃的少,不然我可怜的莹儿就……”

说到最后,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又转身指着张氏恨恨说道:“那冰糖葫芦可是她亲手所制,其中的毒必定也是她下的,枉我觉得平日里她对莹儿照顾有加,月例,赏银从来都没亏待过她,她竟然如此歹毒,要害咱们安和院。”

“陈氏,你在胡说什么?张氏对贞姐儿的关爱不比你这个母亲少,她怎么可能舍得去伤害贞姐儿?”

宿承和用力一脚踢开了抱着他哭诉的陈氏,脸上带着震怒和嫌弃的表情,仿佛自己的妻子才是那个冤枉了女儿乳娘的罪人。

这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

陈月华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指着张氏,怒不可遏地追问宿承和:“我是你的发妻,是莹儿的母亲,你居然不信我的话,去信一个乳娘的无辜?”

众人的目光也都在张氏和宿承和身上来回游移。

作为父亲和夫君,女儿被毒,第一反应不是该去找出下毒之人,为孩子报仇吗?

怎地大爷却是只字不提孩儿中毒的事情,也不听妻子的控诉,上来就一个劲儿的只为府里一个不起眼的乳娘辩护呢?

锦初的目光落在宿承和身上,而他的视线,却是直直落在此时正跪在地上的张氏身上,宿承和虽是极力隐藏心事,却还是被锦初捕捉到他看向张氏时那一抹一闪而逝的心疼。

这二人之间若是清清白白,便是那幽冥鬼使听了,怕也要哂笑三声。

张氏敏锐的觉察到众人的怀疑,尤其是大夫人陈月华那直白的愤恨,她心道不好,忙再次叩首请求:“那冰糖葫芦是大爷吩咐奴婢做的,是以,大爷才出言维护奴婢。大夫人莫要误会了,若是王爷王妃不信的话,奴婢愿意吃下那些冰糖葫芦!”

第三次了,可真是够有恃无恐的!

真当自己算无遗策,别人都是傻子不成?锦初面无表情望着地上的张氏,心底冷笑一声。

杜王妃仿佛也看够了张氏这阴毒又自作聪明的模样,遂就朝着宿承和摆摆手,“你去旁边坐下。贞姐儿是府里的大姑娘,即便你这做爹的不在意,我与你父王也不能就此轻轻放下。”

宿承和望了眼座上的定北王,见他只冷冷盯着自己,无奈地摸了摸鼻头,走到附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待他坐下,杜王妃指着案几上那两串残缺不全的冰糖葫芦说道:“张氏,我再问你一回,这些冰糖葫芦是你亲手所制,期间也不曾假手他人吗?”

张氏瞄了眼案几上的冰糖葫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就恭顺的点头肯定:“回禀王妃,因着这冰糖葫芦是大姑娘要的,又是大爷亲自吩咐的,是以,奴婢并不敢假手他人,从始至终都是奴婢一人完成的。”

倒真是够嘴硬的,既是你自诩聪明,非要独占这份功劳,那就莫怪我不留情了。

杜王妃心里落定,便对着张氏又道:“这两串全部让你吃下,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既都是你一手所制,想来吃一颗与吃几颗的区别也都不大!”

张氏以为杜王妃真是好心,只让她吃一颗证明就行,忙不迭的露出感激的笑容,并连连点头。

杜王妃也回以微笑,温声说道:“既是你要证明清白,那就选最能证明的来吧!”

不等张氏回话,她就转向身后的赵妈妈吩咐:“去将那棵贞姐儿不曾吃完的山楂取来,让这位张氏吃下去,与贞姐儿同食一颗山楂,想必更能证明她的清白了!”

杜王妃温和的声音犹如魔音,一下子将张氏击得脸色惨白,控制不住地身子也抖动起来。

她进来时就专门看了,案几上第一颗山楂已消失不见,这才敢要求试吃自证清白的。

若是大姑娘吃的那颗山楂还在的话,那她岂敢试吃?

张氏这明显惊慌的模样,尽入众人眼底。

定北王眼中的怒火已是掩藏不住,锦初袍袖下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握紧。

她深深看了眼地上的张氏,恼恨之余却也颇为费解,按说自己与她一个隔房的乳娘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何以她竟要对自己下此毒手呢?

赵妈妈已是恭声答是,转身就要出去,却被一旁坐着的宿承和急声阻止:“且慢!”

杜王妃似笑非笑地望向宿承和, 定北王则是神情凝重地端详着自己的这位才疏学浅,眼大心空的庶长子。

不由头疼起来,这孽障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宿承和瞥了眼神色冷淡的嫡母,又看了眼目光如刀的父王,心里不由萎缩了下,但看到地上发抖的张氏,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当下咬了咬牙,开口相劝。

“父王,母妃,同样都是一串冰糖葫芦,吃哪个不是吃?母妃若真疼惜张氏的话,将案几上的取下一颗给她吃了不就行了!”

他目光转向赵妈妈,笑道:“又何必让赵妈妈舍近求远,取那一颗已然坏掉的山楂呢?”

话音落地,张氏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宿承和!你到底居心何在?”

陈月华一把扑了过来,她双目含泪,难以置信的指着张氏,“既然都是同一颗山楂,我莹儿能吃,她一个小小的乳娘,凭何就不能吃?难道她一个奴才秧子还能高过定北王府的大姑娘不成?”

“你在胡说什么?张氏与莹儿向来亲厚,我只是不想冤枉了张氏,让莹儿伤心罢了!”

“你哄鬼呢!”

陈月华大喊一声,气得柳眉倒竖,“她一个乳娘,再亲厚还能亲厚过我这个亲生母亲吗?如今我莹儿吃了她亲手制的冰糖葫芦,已然毒发。你不心疼唯一的女儿,却还在想办法维护她一个乳娘,莫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最后这一问掷地有声,只惊得宿承和跳起身来,对着陈月华脸上狠狠挥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屋内,伴随着青年恼羞成怒的斥骂:“你个贱人!再胡言乱语我休了你!”

陈月华捂住脸颊,惊愕地望着面前神色狰狞的男子。

半晌,她“啊”地大叫一声,随即对着宿承和就挥起了拳头,嘴里还连声喊着,“宿承和你个混账,你竟然为了一个卑贱的乳娘,对自己的发妻动手!”

“你个贱人,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打我!”

宿承和惊怒的躲闪着陈月华的乱拳,奈何他确实身子虚弱,加上陈月华气怒之下,不管不顾的胡乱挥手,一时之间竟是躲避不过,吃了她好几拳头。

“你为了个下贱的奴才,连发妻与女儿都不顾了,我还有什么敬着你的必要!”

陈月华边打边骂,披头散发,不依不饶。

“泼妇,蠢妇,我定要休了你这个贱人!”

“休就休,你这样吃里扒外,不顾妻女的病秧子不要也罢!”

夫妻俩斥骂挥拳,乱做一团,一时竟是看呆了众人。

“还不快将她们二人分开!”

直到杜王妃的声音响起,两个粗使婆子才慌忙上前,将乱做一团的夫妻二人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