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曾劝段亭前辈不如去学一门高深的剑法,可前辈却说,算命先生曾说过,他的拼命剑法最终会扬名天下,叫人令眼相待,所以他一定要自创剑法。”
难道,柏烨说的那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祁欢道:“我曾听说,算命先生说过,你的自创剑法一定会名扬天下。”
“对。”
段亭看祁欢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带上骄傲和希冀,雀跃和欣喜。
“那位高人说,我自创剑法将名扬天下,契机就在你和你师兄身上,我相信你更有可能,毕竟你身上还顶着个灾星的名头,你会给整个不离洲带去一场浩劫,那时,我的拼命剑法,自会名扬天下。”
可惜的是,段亭等不到那个时候。
此话听着,倒像无稽之谈。
至于拼命剑法名扬天下,倒也真有可能,毕竟华阳山一战,面对众修士,祁欢用拼命剑法杀出一条血路,不正应了将剑法越传越广的谣言吗。
“师父,我不知道你说我是灾星的预言哪里得来,但我不信命。”
他自认一生也算持正,虽然有些小算计,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比谁都拎得清,自己不会是什么灾星。
哪怕——
祁欢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哪怕周周也用自己的神识碎片留下遗言,说自己乃是灾星。
可只要祁欢心里知道,自己不是,那什么都做不得数,命运也不可以。
段亭听到祁欢这孩子气的话,当即苦笑一声,不再劝说什么,毕竟曾经自己也不信命,却将所有人的命运导向这最后的结果,与书上所写,如出一辙。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方,那里只是天牢最深处的顶端,是用一种极为坚硬的合金制成,特意用来困境界高深的修灵者,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然而段亭不是在看天花板,而是和从前的周周一样,在看那无所不能的“天”。
“祁欢,我们已经聊得够多了。”
“从你来到这间天牢,问我为什么时,命运的齿轮就悄悄转动了。”
“你该走了。”
段亭说着,再次抬手一挥,隔空诀撤去,重新闭上眼睛打坐,不再理会祁欢。
祁欢见如此,只好转头准备离开天牢,然而才刚一转身,却瞧见了一模一样的自己。
更直白些,他见到的是自己假扮的本尊——禁卫军统领,夏亦。
温征身后已带了大批狱卒,面上满是愤懑,显然没想到祁欢会这么大胆,居然直接假装夏亦,由自己亲自带路,来见了重刑犯段亭。
“你这贼子还不露出真面目!”
“要不是夏亦统领今日来查,就叫你小子糊弄过去了!”
夏亦已看出眼前假扮自己的人是祁欢,却抬手制止了要冲上前准备把人抓起来的温征。
他道:“温大人,此子确实是我派来的,幻化作我的模样提问段亭。现在,我需要将我手下带走,你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此话一出,祁欢和温征皆是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祁欢也不明就里,夏亦为什么要帮自己打掩护?
但夏亦既然给他台阶下,祁欢只好跟着默不作声,走到夏亦身旁,压力都给到温征这边。
温征半信半疑,但他知道,夏亦是青皇的绝对亲信,这事说不定还真是夏亦的手笔。
虽不赞同夏亦的做法,却也知道皱着眉道:“夏统领本来就要亲自来问,何必做这些伪装,派手底下人来问呢。”
夏亦只好道:“也许他问一些问题,犯人会回答得快一些,老实交代。”
此话当然不可信,但夏亦铁了心要保住祁欢,温征也就不再计较,却表示今日的情况,他一定会原封不动陈述上去,面达天听。
夏亦只管让温征去,他绝不会说半个字。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夏亦叫温征与祁欢都等在门外,自己先行去问段亭一些问题,只过一盏茶的功夫,人便出来了。
和温征打过招呼,夏亦只带着祁欢先行离开刑部大牢,接着往皇宫中走。
路上,祁欢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夏亦挡回去,只道:“祁欢世子,您的这个问题我处理不了,所以只能将您交给陛下。”
唉……祁欢打又打不过,也只好由着夏亦安排。
期间并没有人敢拦住夏亦的身份进行盘问,所以面见青皇的速度也就进一步加快。
夏亦先进入御书房报备自己所做的公务,之后才说明了祁欢这个意外。青皇听到祁欢私自假装成夏亦去探监时,很是意外。
“我倒是不曾听说,祁欢和段亭会有什么关系。”
夏亦却道:“段亭杀了何岚,直接导致何丹舒被挖掉天生幻瞳,祁欢世子与凌楚又极为要好,想必是替凌楚去见段亭。”
不管是什么原因,祁欢的胆子太大,大得都没了边际。
同时也说明,刑部那群人,实在有些酒囊饭袋。
至于祁欢,只等在御书房外,还在想段亭的那番话。
段亭说,从自己进入天牢,向他问出那些话开始,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祁欢世子。”
突兀的声音打断祁欢的思绪,他抬头,发现统领夏亦已站在他面前:“陛下叫你进去回话。”
唉,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祁欢刚进去,夏亦便直接关上了门,青皇在龙椅上冲着祁欢招手道:“祁欢,你过朕这边来。”
他依着青皇的,过去了,才发现上头摆着一盘糕点。
“陛下,这——”
难道里边下毒不成?要毒死自己。
青皇微微一笑,目光中是第一次在宫中见他时的慈爱,他道:“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现在过了午时,朕已经叫人传膳去了,你先吃这个垫一下肚子。”
竟然只是吃饭?
祁欢木木地拿起一块糕点嚼起来,一口下去,胃里有了东西,舒服不少。
“陛下,不怪我擅闯天牢吗?”
青皇摇摇头,笑道:“你觉得,你洞玄境的修为,能够闯得了游仙境的天牢?”
“那是段亭,有意想要见你最后一面。”
这话叫祁欢恍然大悟,“难道说,段亭前辈的修为,没有被限制?”
青皇纠正他道:“限制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天牢,实在困不住他。”
“那他为什么不离开或者逃走。”难道他不知道,等徐武阳一个多月后回来,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吗?
祁欢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失言,露出惭愧的表情,低下头道:“陛下,我错了。”
青皇对祁欢格外宽容,道:“你口无遮拦久了,到朕这儿,自然不习惯。”
“段亭他不离开,大概是在等自己的宿命吧。”
第三次,又出现了,宿命这个词。
但是这次,祁欢没有在青皇这里等到他的答案,因为午膳传来了。
“快吃饭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饿坏了。”青皇揉了揉祁欢的脑袋,像是在揉自己孩子一样自然。
祁欢受宠若惊,道:“陛下,您这就不计较我闯天牢了?”
青皇点头,只给祁欢夹了一筷子菜,这件事意思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去了。
“我听你长姐说,你现在正在闹离家出走。”青皇目光中有着戏谑:“得亏是在我这儿找到了,外头可有不少人,想要把你抓来搜一搜,就为了得到传说中那面用幻瞳制作的遮天镜。”
听闻此话,祁欢大囧。
不是,徐念到底有没有阐述清楚,自己不是什么中二少年,不存在离家出走,他这是在脱离整个永安王府。
要不是为了问段亭,祁欢以为,自己根本不会留在盛京,早去不离洲游历了。
“陛下,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不想当这个永安王府的世子,更不想成为徐武阳的儿子,也不想成为她徐念的弟弟。”
祁欢以为,自己这次表达地足够清晰明了。
然而,徐念却不知在此处待了多久,从御书房屏风后头走出来,将祁欢刚才的话听了个十成十,此刻正冷眼瞧着人。
完蛋,真是流年不利……
祁欢在心底微微叹息。自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徐念。
徐念只冲青皇单膝行过军礼,道:“徐念请罪,来带走家弟。”
祁欢翻个白眼,你请什么罪……他和永安王府早就没关系了。
青皇见到徐念,心情极好,爽朗一笑道:“行了,平身。郡主用过膳了吗?”
“午时已在府中用过。”
“不妨事,再在朕这里用些糕点吃食。”
“是。”
徐念一板一眼坐在祁欢对面,虽说吃饭,却并未动筷,显然是要陪着君王用膳,用完早早开溜。
然而青皇像是有意挑事,直接将姐弟两个的矛盾挑拨到极点。
“郡主,朕刚才正和祁欢说起,他说他已经脱离永安王府,也没有你这个长姐,可有此事啊?”
徐念颔首道:“陛下,是家弟年幼不懂事,微臣回去便训诫他。”
“欸!”青皇眼中全然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只道:“不可如此生硬,正是少年时,最不好管教,容易起逆反心理。你就不听祁欢说说,为什么想要脱离永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