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听到这话,并没像徐念说的那样开口叫人。
“我从小,都是由徐叔一人带大,并没有什么长姐。”
祁欢言语极为冷淡。
他知道这样的回答实在有些孩子气,可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徐念瞧他这样,反倒是有些稀奇,轻蔑笑道:“听徐半甲说,某具尸体缓过气来了,看来气确实不小。”
“郡主,是因何要回盛京永安王府?”祁欢反而质问。
徐念看祁欢一块犟骨头,反是冷笑一声回应着:“军队调动,自然奉行陛下的命令。”
“那永安王徐武阳为何不回来?”
“既然是密令,你知道这些又有何用?”徐念可不惯着祁欢,直言他没资格询问。
祁欢也当着徐念面道:“郡主,既已将我抛弃,也不必相认。我并不随永安王姓,说到底和你们徐家关系不大。所以,不会叫你长姐。”
他说得极为硬气,徐念只觉得好笑,真是翅膀硬了,以为这样就能在气势上扳回一局。
“巧了,我也正好看不上你,没你这个弟弟。”
“只是祁欢,你现在吃住都在我永安王府,外边不知道多少锦衣侯的残余势力,希望捉到你泄愤,你不住这儿,打算住哪儿?”
徐念不动声色反将一军,祁欢被她哽得不上不下。
若说往日,都可以一走了之,可如今他灵力全无,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
如果去柏烨或者柳白府上,不过是给他们平添麻烦,加上遮天镜可在自己手上,只会更惹人眼红。
他心底微微叹息,太硬气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跟着的是徐叔,吃用也是我赚的银子,这有什么。”祁欢显得有些心虚。
徐念冷哼一声,没有拆穿他,却悠悠道:“你不承认自己世子的身份,想待在永安王府也不是不可以。”
“你什么时候能够在我手中过上三招,我什么时候让你留在这儿。”
祁欢捏紧拳头,要不是自己现在灵力全无,早就甩了脸子,拉住徐叔就走了。
可现在——
他向徐三七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发现他正朝自己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先在永安王府留一段时间,最好这段时间里能找到灵力全无的原因,并想办法解决。
“郡主是游仙境,别说三招,我连一招都接不住,你想赶我出永安王府就直说。”
自从周周没在自己身边,祁欢觉得,他和别人说话都矮了三分,认怂认得也极快。
徐念便知道他会这么说,只傲慢道:“三个月内,你可以向你的侍卫徐半甲约战,如果徐半甲都打不过,那三个月后就从永安王府滚出去。打赢了徐半甲,自有资格向我请战。”
“你若能在我手上过满三招,我就认你这个弟弟!”
“不必,我只会向你证明,我有能力住在永安王府。”
祁欢目光灼灼,他到时候一定头也不回离开永安王府,认他这个姐姐,白日做梦!
他刚要走,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徐三七开口了。
“世子,先吃饭吧,一定饿了。”
祁欢没能拒绝,自从没有灵力护体以来,他饿得尤其快。
于是只好倔强着一张小脸,坐下来一言不发吃饭,还努力吃了三大碗,直到胃里足够饱腹,这才放下碗筷,只同徐三七打完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饭厅,回自己密室去。
徒留徐念悠哉悠哉,慢条斯理吃着晚饭。
徐三七叹息一声,道:“郡主,何必这样激小世子?”
“他小子欠练,就这样的脾性,要在军营里,早被收拾了。”
“何况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腔悲苦激愤,看着虽然好了,不找点什么东西勾着一下,还不知道发疯后要做什么事出来。”
徐念的眼光一向毒辣,说话却不留情面。
徐三七欣慰道:“郡主还是关心小世子,但他和你不能比,您在那地方条件艰苦,他是在盛京安逸长大惯了的,郡主对世子太严格了。”
“徐叔叔。”
徐念打断徐三七,面上很认真:“我没有开玩笑,就他在华阳山,当初那熊样,我不认为他够得上永安王府的世子身份。”
“而且,就算不冲着他要背负的命运,只因为母亲,我也不会认他这个弟弟。”
“徐半甲。”
徐念一声令下,徐半甲应声从暗中出现,听候差遣。
“三个月内,如果祁欢向你挑战,你务必竭尽全力。如果输给祁欢,将从我青凰小队中除名,剔下去到边城喂猪。”
“是!”
祁欢怀着满腔悲愤回到密室,见眼前雪洞一般,更无人为自己添置柴火地暖,以前还不觉得,如今忽然鼻头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周周的灵域,比这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可想到曾经葱郁的灵域,现在变成一片黑色的荒原,他心头又是一凉。
擦了把泪,瞧见从前柏烨送自己的一筐银炭,只捡了几块,用火折子点燃后放入炉子中用以取暖。
现在他没有灵力护体,这最基本的炭火取暖方式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祁欢取出遮天镜,看到后头是两只眼睛状的阴阳鱼,心头情绪万千,不知道在这样的雪夜里,凌楚独自该如何过去。
他是被师父何岚一手带大,原本是个孤儿,以前吃住也在何岚府上。如今回去,心上还不知如何悲伤。
这遮天镜,原本是凌楚师兄的一双幻瞳所化,找个机会,还是把镜子还给他。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解决两个:一是自己的修炼问题,二是自己的去处。
他必须趁着三个月的时间,恢复到真正的洞玄境,越境挑战徐半甲,挣得一丝机会,之后,大概就要开始独自流浪了。
大概——
祁欢看着自己墙上的不离洲地图发呆,最后目光锁定在中洲这一区域。
周周多次提到让自己去中洲见世面,那就去中洲闯闯。到了那里,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为糟糕了。
而且沈宣,不也正在中洲的稷下学宫吗。
打定主意,祁欢便开始仔细回忆着在逢决阁钱多多说的几种情况。
虽然钱多多说,第四种情况最不可能,在祁欢身上却是最可能出现的。
周周曾经说过,灵域的开启,最少也需要金丹境,到了守劫境才能够勉强存放物质。祁欢之所以凝神就有灵域,全是因为周周。
现在周周走了,灵域却没有消失,反而变成了黑色的荒原,想来是自己的灵域被周周强行打开并扩宽,现在灵域没有庞大的灵力支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管怎么样,就像钱多多说的,拿灵力喂一阵再说,看有没有效果。
想着,祁欢盘膝入定,直接将天罡诀再次以狂暴模式运行,如今他已非常习惯这种模式了。
他就这样连续运转了三天三夜,可是黑色的荒原毫无动静。
祁欢也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他心头有些沮丧,从密室中出来找吃的,不想自己门外立着个门神。
“徐半甲?”
祁欢可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徐念郡主的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徐半甲一板一眼应道:“随时对地,应战世子。”
“……”
祁欢呵呵一笑,不再理会徐半甲。
偏偏徐半甲作为祁欢的侍从,祁欢去哪儿他就必须跟到哪儿,有这么个人在祁欢身前晃悠,仿佛在随时提醒祁欢,他和徐念之间可有一场赌约在。
真是膈应死人!
祁欢忽然猛一转头,手中持着一面铜镜,威胁他道:“再敢跟着我,我把你收在遮天镜里,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哪晓得徐半甲直言道:“世子,你手中的遮天镜乃是上品灵器,没有极高的灵力,是不能驱动使用的。”
翻译过来就是,这面镜子在祁欢手中,没有半点儿用处。
真是——
算了,虎落平阳时绝不叫唤,跟着就跟着吧。
祁欢就这样又被徐半甲跟了半个月,仍毫无进展,终于有些气馁。
灵域的黑色荒原,没有半点变化。
如果自己的周天运行所产生的灵能一切正常,那么这个量,应该足够他从洞玄境初期勉强提升一些了。
这样庞大的灵能,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
除非,有两种可能,有变化,但是变化实在微末,所以自己完全感受不到,第二种,完全没变化,他从此之后就废了。
祁欢还是决定进入灵域,再次探查一番。
这次他有了经验,为防自己再迷失到灵域中,决定将青金藤带进去。
自从周周离开后,青金藤跟着陷入沉默,套在祁欢手腕上,真像一个纯金打造的镯子,没有半点儿动静。
但现在必须用到青金藤,只有它能无限延伸,又可以自主进入,其他东西都需要灵力开启才能存入。
他将镯子拿在手中,对着它道:“青金藤,如果你听得到我说话,就陪我一起进灵域,要是你听不到,我就把你放熔炉里炼了。”
镯子还是毫无反应,如同死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