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比正式科举的题量都不差了,偏时间却短。”
“不知你们策论那题怎么答的,我怎么不知道出处?”
“有征无战……眷言……,兹理何从?考的时务策吧?”
在议论声中,秦彦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册,离开的。
汪阳看着,冷哼一声:“嚣张什么,等成绩出来,有你好看的。”
这次旬考,他是不好做手脚。
但父亲和府学几位夫子喝过酒,点了下府学学生近年科举中榜人数,有些少。
要他们加大对学生的教导,所以这次的旬考难度提升了一倍。
汪阳答的也很艰难,但时务上,他经常跟在父亲身边,见识过些,自认不会比秦彦差。
旬考的卷子,夫子们都是连夜批改的,因此第二日就出了成绩。
府学正院,一共有四个榜单。
分别张贴,甲、乙、丙、丁,四个班次的名次。
方银推着侄子,仗着膀大腰圆,成功挤到丙字榜前面。
他睁大眼睛,从前面开始看,挠挠头:“彦哥儿,你怎么不是头名啊?”
他学过几天字,记住的不多,但家里人名字都会。
彦哥儿科举时候,每次名字都在第一个的。
“噗,这傻子,可真敢想,秦彦才进学多久?就想当丙字班的第一?”
“就是,也太狂傲了些。”
“算了,你们和傻子计较什么?”
阴阳怪气的几人,自然都是汪阳的好友。
方银不高兴了,他捏了捏拳头:“傻子说谁?”
“当然是说你!”汪阳嚣张道。
他不信,众目睽睽之下,秦彦还敢让他二伯动手!
“哦!”方银应了声,扭过头,继续看榜不理他了。
那他不和傻子计较。
秦彦低头憋笑,二伯越来越厉害了。不仅能靠着武力碾压别人,吵嘴上也不会输了。
汪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恼羞成怒:“你敢骂我?”
秦彦冷漠道:“傻子二字,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汪阳被噎住,好半天,才咽下这口气,静下心去看榜。
反正过了今日,秦彦他们就得灰溜溜离开府学。
方银已经找到了:“彦哥儿,看到你了!”
他兴奋,还顺着前头数:“一、二、三……六!彦哥儿,你是第六名。”
他双手叉腰,面色严肃,很有长辈范:“彦哥儿,你退步了,以后得努力啊。”
秦彦……
丙字班绝大多数都是童生,哪个不优秀?且排在他前面的几人,已经在府学学了一二年了,他暂时考不过是正常的。
他一点不气馁,还认真道:“二伯说的是,我自当勤勉。”
方银满意了,觉得自个是个威严的长辈。
一旁,汪阳的神色就没这么好了,他是十五名。
这个名次,比以往是进步了的,但他和秦彦有赌约在。
秦彦也看到了,他转身,浅笑:“汪阳,你输了呢。”
汪阳看着他脸上笑容,只觉得碍眼至极。
“我不服气!我要求看卷子。”
秦彦学着他以往,给了个轻蔑的眼神:“我倒是无所谓,只希望你看过后,不要输不起才好。”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极重,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都面色怪异看向汪阳。
两人打赌一事,丙字班谁人不知?甚至甲班、乙班的学长都不少听说的。
要是汪阳输了不认账,那可就……
“放心,我只是怀疑,这次考卷批改是否出了差错,若是汪某真的技不如人,自然愿赌服输。”汪阳几乎咬牙切齿说出来了。
怀疑考卷批改,那就是质疑夫子们了?
他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秦彦微微颔首,率先朝办公房而去。
汪阳几人跟上,其他看热闹的学生对视一眼,也来了。
办公房,叶夫子知道他们来意,也不恼,很痛快将两人的卷子拿出来了。
贴经墨义,两人都差不多了,
就差在诗词和策论上。
汪阳的诗,叶夫子觉得辞藻华丽,但工匠气息太浓,没有根骨。
秦彦的诗,却言之有物,写的极佳。
“咬定青山不放……任尔……南北风。”
(——出自,郑燮《竹石》)
跟来的学子们跟着吟诵一遍,都体会到了这份少年遭受挫折后,依旧坚定不移的心志。
不少人看向秦彦的目光多了欣赏和认可。
这诗自然是远超汪阳。
汪阳神色难看,继续看时务策。
时务策考的是,面对边关犯境,边境百姓十分厌战,要以和为贵,化解冲突。
汪阳对此提出了,和亲龟兹,拉拢其,让其从中游说,打断其他小国侵犯边关的念头。
这法子,自然不是他想的。而是如今,朝廷就有意册封公主和亲,当然,和亲的不是西域小国,而是北疆的匈奴。
但道理都是一样的,可以相互借鉴。
秦彦的策论则全然不同,他认为,大夏在西域之地,设立都护府,还实行了屯田制。
这些年来,屯田制已经发展起来,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大夏有一战之力。
且西域三十六国,各有心思,他们可以打服一部分、收拢一部分、以战止战,远比求和,能带来更久的和平。
没错,秦彦认为以战止战,带来的和平也是暂时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还列举了各朝各代大战后,边关得以安宁的时间长短,做例子。
他认为,应该先以战力威慑,然后大夏内大力发展,等国力到了远超三十六小国的时候,才是彻底解决边关问题之际。
当然,这一条是他的个人观点。
总之他是反对什么求和的。
夫子们认为他这一题答得极好,单论这一题,他甚至能排到丙字班之首。
不过是综合来看,加上有夫子觉得秦彦年纪小。
怕他过于骄傲,才往后压了名次的。
汪阳看过后,神色不明起来。他甚至弄不明白,秦彦在策论中例举的数据,是从哪来的。
当然是,秦彦在藏书阁看的书,自个总结的。
其他学生们看过后,面色也复杂起来。
尤其,旬考的丙字班头名何书远,心中激荡着一股义气。
他自觉,这次的头名,得之有愧啊。
“怎么样,汪阳,你可还有异议?”叶夫子沉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