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太抬头,就见一个穿金戴银,手中还拿着帕子的老婆子被人扶着看向这里。
胡嬷嬷眯起眼睛,打量这座小院。
忍不住有些嫌弃,这也太破了些,这些年小姐住在这儿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我是方金他娘,你是?”方老太太连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嬷嬷面前感觉有些拘谨。
“我是伯府夫人身边的嬷嬷。”
胡嬷嬷一句话就把院子里的人都镇住了。
伯府?
真的来人了!
他们方家的希望来了!
何氏都从灶房出来了,她满脸堆笑,就去拉胡嬷嬷的手。
热情不已:“这位老姐姐,想来就是晴雅的亲娘吧?跟你说,这些年,我可疼晴雅了,真是当成宝贝疙瘩!”
“您这是来接人的?哎呦喂,不瞒您说,我是真舍不得。您也知道,养大孩子可不容易。”
胡嬷嬷有些嫌弃,后退半步,不太客气道:“这位夫人,你误会了,我是夫人的奶嬷嬷,晴雅是我家小姐。”
嬷嬷?那不还是下人吗?
那气势这么足,害得她都认错人了。
何氏有点尴尬。
半刻钟后,众人到了堂屋,除了方老爷子下不来炕,其他人都到了。
方金是被俩儿子扶着进来,他还换了一身体面的长衫。
“胡嬷嬷,您这次来,可是要接人的?不知伯府其他人……”
方金蹙眉,伯府接大小姐,只派一个下人过来,未免太不重视了吧。
“那倒不是,方老爷,明日我家少爷会亲自来一趟。”
胡嬷嬷虽然看不上这农户之家,但是作为伯府的老人,还是懂礼数的,起码称呼上很是客气。
方金被称呼老爷,就觉得通体舒泰。
还不等他假惺惺谦虚,胡嬷嬷已经继续:“说来也是不好意思,伯府近日才得知当年抱错孩子一事,因此来的晚了些,还望方老爷见谅。”
话落,她已经从衣袖拿出一张薄纸,奉上。
这是,银票?还是百两的?
方金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是脑子还在。
胡嬷嬷明显是话里有话,什么伯府刚知道抱错孩子,不是灾荒前就派人来查了吗?
“嬷嬷这是何意?”方金没直接收,试探道。
胡嬷嬷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强硬了不少:“方老爷是聪明人,该知道,有些事不能问也不能说。”
方金脸色冷了下,这是威胁?
区区一个奴才,还要拿捏他?他好歹是方晴雅的养父。
“方家抚养晴雅小姐长大,是大恩惠,我们公子定然会做出补偿。”胡嬷嬷继续。
方金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无声交锋。
他明白了。
这一百两,相当于封口费,不能对外说伯府找上门的具体时间,甚至不能对伯府那位公子说。
至于方家养错孩子的事,伯府还有别的补偿。
方金脸色缓和了些:“明日方某必然扫榻相迎,不知贵公子何时来?说来不巧,前段时日,晴雅被奸人陷害入狱,我方家不过寻常百姓,散尽家财也救不出来人,我爹都为此急病了。”
他悠悠叹气,眉宇间全是愁容,好像一位为女儿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这会儿揭开方晴雅入狱的事,他是怕明日什么贵公子来了,怪罪他们。
“放心,方老爷,这事我们少爷已经知道了,会尽快救出小姐。”胡嬷嬷安抚。
虽然通过小姐的信,还有他们的调查,知道这方家对小姐算不上好,但胡嬷嬷知道,伯府没打算为此追究。
一则抱错孩子的事,是伯府的谋算。若是真撕破脸,方家去上告,有损伯府声誉。
二则,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晴雅小姐和熙然小姐已经和方家牵扯上了关系,不能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
所以,对方家,最好的法子就是给点蝇头小利,安抚住。
方金不知道她所想,大大松口气。
胡嬷嬷事情办妥,就要告辞,再晚城门关闭,她都回不去了。
方家人一起出来送人,客气的很。
蹲在不远处的方铜父女俩见了,颇为好奇。
“这老太太谁啊?瞅着挺富贵,难道是老爷子傍上富婆了?”方铜呢喃。
他现在觉得,方家男人吃软饭是一脉相传,他大哥算一个,他也算一个,再加方老爷子也很正常。
方南枝则在惋惜:“爹,都怪你,走的太慢,都没偷听上!”
方家正屋后面那堵墙有个破洞,以前爷俩经常蹲在那儿听墙角。
好久都没有这种奇妙体验了。
方铜瞥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怕你走快了头晕?行了,走吧,以后别干这事了,不是说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马车已经走远了,方家人很是兴奋的关上大门。
方南枝只能收回视线,不服气:“我又不是君子,爹,你以前带我偷听时候,还说一个好的混混,就要善于干偷鸡摸狗的事。”
“我没说错啊,你爹是混混,所以可以这样。但你不是啊,闺女,别忘了,你以后要成为一代名医。”
方铜努力纠正闺女的想法。
他闺女以后给人看病。一定像周老神医那样,收整整一马车的金银珠宝!
都那么有钱那么厉害了,还去听墙角?拉低了身份。
方南枝背着小手,摇头晃脑:“不对,爹,这俩又不冲突,龙生龙凤生凤,你生的闺女也是混混,我要做混混神医!”
父女俩拌着嘴回家了。
钱凤萍在院子里看着了,叹气,这小丫头有点闲不住啊。
不让她看书,不让她出去玩,她就祸害牛,给三头牛画了黑眼圈,要不是自家牛脾气好,都得给她来一脚。
不许她再碰牛,这又找她爹出门了……
“枝枝啊,不然明天跟娘去府城一趟吧。”钱凤萍无奈,这孩子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行,不然总作妖。
方南枝果然兴奋起来:“好啊好啊,娘,咱去府城干啥?”
当然是提前去酒楼定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