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中年妇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冲了进来,目光焦急地扫视着周围。
空荡的院子里,修长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及腰墨发扎成马尾,破旧的粗布棉衣也遮挡不住娇美的容颜。
“娘!”
小女娃见到来人,一把扔开树枝,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迈开小短腿,朝她冲了过去。
妇人脸上却不见丝毫欣喜,右手揪着衣领,一把拎起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左手一挥,狠狠的扇了她一记耳刮子。
“啪!”
清脆的响声,震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叶婉卿的俏脸瞬间浮现出五条红印,她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娘亲!”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妇人,眼眸中满是委屈和伤痛。
“死丫头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来这里,还有不许学剑吗?!!”
“你答应过娘的,都忘了吗?”
“夫人,有事好说嘛!”
叶尘渊看到小女娃被打的哭泣的模样,不禁心里一紧,好似自己的孩子受人欺辱般难受。
他连忙快步上前,一把将叶婉卿护在身后:
“对于孩子要耐心些,不然孩子父亲看见了多心疼啊!”
妇人转过身来,美目一扫庭院,这才注意到院中还站着一人,见四处昏暗,不燃烛火,又是冷风阵阵围绕。
而眼前的叶尘渊又年轻俊美的过分,一个男人居然敢独居于此,她不由得想到闹鬼的传闻。
一时间妇人竟是不敢上前质疑,而是一把将叶婉卿再次扯回身后:
“公子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叶尘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抱拳,看向妇人淡淡道:
“在下是旅居的客商,并无恶意,前几日才来到金陵,夫人不必担心,哪有鬼能白天出没啊!而且……”
“是啊娘亲,我每天都看大哥哥白日在……”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没等叶尘渊话还没说完,便被二人打断,
叶婉卿低垂着头,不敢与母亲对视。
“夫人,我倒想知道这孩子是练武的奇才,您为什么不让他学剑呢?”
叶尘渊淡漠的问着,眼中闪烁着森然的精芒,让人不敢直视。
“我......”
妇人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之色,一时间语塞起来,最后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
“哎,婉卿,去吧,你先去一边玩儿!娘亲和这位公子有话要说。”
“哦,好。”
叶婉卿听罢,点点头,乖巧的跑去院角又捡起了那根树枝挥舞着,黑漆漆的眼睛时不时偷瞄叶尘渊几眼。
“公子,婉卿年纪尚小,若是有冒犯公子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美妇人一脸抱歉的看着他,一副诚恳的模样。
“夫人言重了!在下只是想告诉夫人,婉卿天赋极高,说是万中无一也不为过,确实不该埋没呀。”
叶尘渊淡淡说道。
妇人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这孩子他爹就坏在了练剑上,一个男人高高白白瘦瘦的,一副儒雅文士的模样,性子却比我一个女人还烈的多。”
“当年每每有人出言调戏,就一定要拔剑追着砍,到后来就是因为这才,才丢了性命!”
说着说着,美妇人的眼圈红了,仰头向天,不让眼泪往下流:
“一个女人要是学了剑,是好事,可也是坏事。”
“等着这丫头长大后,恐怕性子只会比他爹,比寻常女子更烈更躁,再加上一身武艺,绝不会甘于平凡,可那通天的大道哪那么容易闯啊!”
“学剑不如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
“爱恨情仇都是活人才能拥有的东西,死了还爱什么恨什么呀!”
“哎!”
叶尘渊见状,也不禁唏嘘地摇了摇头,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哀,原来这孩子早就没有了父亲。
心中却也不禁默念起那句。
“爱恨情仇都是活人才能拥有的东西,死了还能爱什么恨什么呀!”
这是否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暗示他呢?
是啊,活着才有一切啊。
恨你入骨的爱人也好过棺木中的枯骨残尸啊!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你面前?
这才是真的抱憾终生啊。
“啊,公子,我说的有些多了,今夜是新年,不打扰了,我带着孩子走了。”
美妇人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冲叶尘渊拱了拱手,略一弯腰伸手去捡放在地上的麻袋,就要转身离去。
“嗯?”
同样回过神来,目光下移,叶尘渊才发现地上放着一个半满的麻袋,袋口微张露出被咬到只剩白瓤的瓜皮。
“生活拮据,让公子见笑了。”
“没什么,西瓜皮可以炒菜,滋味还不错!”
为了防止尴尬,他主动接过话茬,不时的笑着点头。
“哦,公子也吃过?”
美妇人闻言,诧异的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惊讶。
“哈哈哈……,不仅吃过,还做过!”
叶尘渊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眉眼弯成一轮新月。
话本里,戏剧里穷苦的人,挨饿的人,总会嚎啕大哭,怨怼天地。
但真正的惨,真正的苦是很少能哭得出来。
真正挨饿的人一句话也不想说,也没力气说,根本就说不出话。
修真界几乎无人知道。
白衣剑仙叶通玄幼年时何等孤苦悲凉,最饿的时候,只想把肚子上仅剩不多的肉一刀刀片下来吃掉。
草根,树皮,有什么吃什么,什么没吃过呀?
再后来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可依然穷得叮当响。
那段时光里,西瓜皮就是难得的美味佳肴了,也是叶尘渊最拿手的“好菜”!
“呵呵……,如此说来,公子也是历经生活艰辛之人啊!”
美妇人闻言,顿时笑开怀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靥:
“多谢公子传授婉卿剑法,夜深了,不打扰了。”
“夫人且慢,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婉卿说,可否……”
“当然可以!公子请!”
美妇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叶尘渊脚下一点,飞身落在叶婉卿身边。
他蹲下身子,轻柔地将她额前凌乱的刘海抚顺:
“婉卿,还想当剑客吗?”
“嗯!”
小丫头偷偷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那大哥哥刚才教你的剑法都记下了吗?”
“当然记下了!”
“那婉卿,从今日起,你每日练剑三次,等你走过三千里路,练过三万遍剑,你就是金陵第一的剑客!”
“真的?”
“当然,大哥哥从不骗人!去吧!”
他看着这对母女离开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温馨的笑容,心中暗暗想着
‘不知道,我将来和婉儿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可若是不治好婉儿,莫说孩子,怕是二人只能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守。’
此时的叶尘渊远远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还只觉得自己是传下了几手凡俗中的通常剑法。
不会让这小丫头踏入无尽的修真血海。也不会引来豺狼的恶意窥视,但求强身健体,自保足矣。
多年以后,整个天恒界,剑意最近白衣剑仙叶尘渊者,唯有“无名小卒叶婉卿”
“师尊?有客人来了吗?”
想着什么,什么就来了,苏清婉推开房门慢慢踱到院中,看着痴笑的叶尘渊,不由得好奇问道。
“没事!婉儿,金陵的新年夜总有烟火盛放,要不要去走走?”
叶尘渊生怕被看出端倪,连忙转过身来,将右手背在身后,握紧了袖中的玉石,笑着问道。
“好啊!”
苏清婉高兴地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而行,走上金陵的街道。
有人要找回自己当年失去的东西,而有人将在不知不觉中获得恶魔的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