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成武帝上朝听政,赵王将所有权力交回。
下朝后,成武帝叫来赵王,上下打量了一遍,皱着眉头,却没有开口。
赵王心中忐忑,这几个月,因为誉王,他疲于应对,朝中之事,管理的一塌糊涂。
本以为父皇还会等些时日才会回京,谁知道,竟是没有丝毫的准备,他也没有得到一点消息,等知道的时候,成武帝一行人已经临近京都了。
等了还一会儿,成武帝只开口道:“回去吧。”
赵王本都准备好了被斥责,可成武帝就这样放过了他。
他并不高兴,若是被责骂一顿,还能证明父皇是要教导他,如今却是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了。
赵王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魏皇后的长春宫。
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母后身子还未好吗?”赵王关切地问道。
魏皇后犯了头疾,已经月余了,吃了许多药,太医院的太医都瞧过了,还是不见好,魏家和赵王妃也为她寻了不少民间的方子,还是不管用。
头疼起来的时候,她恨不得用头去撞柱子,若不是身边宫人拦着,她早就受伤了。
魏皇后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看了一眼赵王,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赵王见她病着,自是不好说些烦心事让她跟着烦恼,只淡声道:“儿子只是来看看母后,并无其他事情。”
魏皇后摆了摆手道:“本宫没事,你不必操心,如今你父皇回来了,你可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过些日子,朝中大臣们便会上书,请立太子。”
赵王闻言,嘴角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见魏皇后那副难受的模样,只好道:“是,儿子知道了。”
见赵王要走,魏皇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听王妃说你府中养了几个舞姬,你父皇最是讨厌这些,如今大事为成,都遣散了吧……”
赵王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却还是应道:“是。”
他并不是那种坐怀不乱之人,美人,人皆爱之,有何不对。
只是从前他是秦王府世子,自然不敢放纵,后来,父王登基,他又成了赵王,自然是要按捺住心中欲望。
但天长日久,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他也不似老二那般男女不忌,也不喜床上那些花样把戏,只不过是多养几个舞姬罢了,父皇怎么就看不过去?
再说,父皇的后宫之中,不是还有皇伯父的辰妃吗?
赵王嘴上应着,可却不打算按照皇后说的去做,回了府中,因着王妃去皇后那里告状,他直接便去了荷园。
赵王妃得知后,气的摔了杯子,恨恨道:“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却没想到,赵王妃一语成谶。
赵王死于脱症。
成武帝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震惊有之,错愕有之,他虽觉得赵王不是储君人选,但到底是他的嫡长子,从小,他在这个儿子的身上,也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并且,也是得他教导最多的。
魏皇后只觉得天都塌了,她才嘱咐过,也为他谋划了太子之位,可人就这么没了。
只有赵王妃,一边抹泪,一边后怕,她怕是因为自己的诅咒,让赵王丢了性命。
誉王在府中哈哈大笑,恨不得奏乐庆祝。
只李宴辞微微蹙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王不过才三十二岁,身子也康健,即便是有些耽于美色,却也不至于死于脱症。
成武帝回过神后,也觉得此事蹊跷,立马密诏锦衣卫去查。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只要是人为,定是会找到破绽。
果然,赵王府的舞姬都被人灭了口,这就很是不寻常。
仔细追查后,证据却指向了丽妃。
成武帝将证据摆在丽妃的面前,丽妃一开始否认,但知道她辩解不了,只得认下,却将誉王从中摘了出去,只说一切都是她所谓,只因为记恨赵王害的康王被流放。
丽妃谋害皇子,按罪当诛。
誉王跪在殿前痛哭求情。
而皇后拖着病体,只求成武帝按律处置丽妃。
最终,成武帝下旨,誉王回府代母思过,无召不得出。
而丽妃被处死,其母族也受到牵连,男子十四以上流放,女子十四以上充为官妓。
苏愿觉得她只不过是坐了个月子,怎么天就变了。
赵王与誉王相争,她一直都知道,为了那个位置,亲生父子相残的又何其多,更何况兄弟之间了。
但赵王会丧命,苏愿是没想到的。
见儿子睡得香甜,命人抱了下去,她看向李宴辞,轻声道:“你会不会有危险?”
李宴辞摇摇头,“放心,我会小心的。”
赵王与誉王相斗,何尝没有算计过他,只是他懂得借力打力,将矛头引到他们彼此身上。
很难说,对于赵王丧命一事,李宴辞全然清白。
但这些事情,他不会说与她听,朝中争斗本就是肮脏的,而那一面,他不希望她知道。
“父皇起了名字,珩,李珩。”李宴辞低声道。
“珩哥儿,倒是顺口。”苏愿微微一笑,儿子的名字,自然是要成武帝来取,不过等以后,生了女儿,她要自己取名字。
珩哥儿三个月会翻身了,苏愿不敢让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怕他掉下来。
才过了午时,便听见钟声,悠扬沉重,从皇宫的方向传来。
一声,又一声。
苏愿很是紧张的数着,二十七声后,再无钟声,她紧握着的手,微微松开。
并不是成武帝出事了。
而宫中,除了成武帝,便只有皇后了。
皇后本就头疾严重,又深受丧子之痛的打击,竟是缠绵病榻不见好转。
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李宴辞道:“皇后薨了,收拾一下,马上进宫。”
珩哥儿还小,却也还是要抱进宫中的。
皇后死在了中秋节前,成武帝命令官员百姓为皇后服丧二十七日,成武六年的中秋节,家家户户都过得冷冷清清。
不能宴客走动,更不能有丝竹之声。
但被幽闭在府的誉王,本就对皇后没什么感情,又因着皇后逼死他的母妃,只觉得大快人心,不止饮酒,他还找了侍妾一道玩乐,根本没将成武帝的命令当一回事。
此事被御史台上奏弹劾,成武帝大怒,废了誉王亲王位,降为郡王,迁府至怀恩街。
赵王和皇后先后薨世,朝中大臣们更加关心储君的问题,若赵王是太子,自是要立赵王之子为储君。
成武帝其实并不急着立储君,他还年轻,也不过五十六岁,但朝臣们的意见他也不得不参考,储君迟迟不立,容易生乱。
一直拖过了新年,正月十六朝会上,立皇四子李宴辞为太子,行监国之职。
李宴辞为太子,还真没有几个大臣反对的,之前赵王一党,赵王已死,再反对已无意义。
而魏家,自是想要辅佐赵王之子,可成武帝态度强硬,这两年,魏氏也有所察觉,成武帝怕是对世家有所不满。
而李宴辞从前就得顺文帝重用,后又封了王爷,平叛了蜀王之乱,又有战功傍身,根本无法置喙。
册封的圣旨很快就到了燕王府,苏愿虽然早有猜测,却听见圣旨上那些溢美之词,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成武十二年,西戎来犯。
南诏亦大军压境。
就连北境,斥候也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一时间,大盛三面受敌。
镇北侯顾淮景率军前往北境,英国公之子张岁桉镇守西北,西戎是他的老对手了。
而南诏,成武帝竟提出要亲自率兵出征。
自是被李宴辞反对,“若是父皇执意亲征,儿臣愿随父皇同往。”
成武帝瞪着他道:“胡闹,你是太子,怎可随我出征,老老实实待在京中,坐镇朝中。”
李宴辞如何能放心,成武帝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比当年,行军不比之前南巡,路途奔波怕是承受不住。
但成武帝意已决,不可撼动。
只用了四个月,成武帝便大败南诏,逼得南诏退回那瘴气丛生的山林深处,并再次向大盛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大军凯旋,成武帝回京。
一个月后,成武帝下旨传位于太子,便溘然长逝了。
成武帝驾崩,国丧三个月,李宴辞登基为帝,定年号为昌武。
生母静妃封为皇太后,太子妃苏愿封为皇后,世子李珩为太子赐东宫,次子李谵为二皇子赐瑞丰宫,幺女李熙为公主,赐住长乐宫。
昌武二年,有人上书言明新帝后宫空虚,希望新帝选秀。
不过却被昌武帝无视。
苏愿得知后,笑着问道:“一次不成,只怕还有下一次,陛下不若便答应了吧。”
李宴辞笑了,一把将人拉到他身前,抱着她的腰肢,沉声道:“早就说过了,此生,有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