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徐禄上辈子那也是有老多经验的骑手了。
他身子往前一倾,趴在那儿,不管胯下这大马鹿咋踏步、咋抖动,他那两条腿就跟铁钳子似的,紧紧夹在大马鹿那圆滚滚的肚子上。
两只手不光拽着马鹿的鬃毛,还不停地给马鹿挠痒痒,嘴巴也不闲着,一个劲儿地模仿鹿叫,虽说模仿得不像样吧。
好在这大马鹿也没咋使劲反抗,不一会儿就消停了。
徐禄哼了一声,转转脖子,心里那叫一个兴奋。
他丹田一运气,手上轻轻拽了拽大马鹿的鬃毛,两条腿稍微使点劲儿夹了夹马鹿的肚子。
这马鹿可老温顺了,迈开蹄子就跑起来。这时候微风一吹,那可老惬意了。
这会儿天色暗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冒烟做饭了,一幅宁静和谐的山野乡村图就展现在徐禄眼前。
这可是他在后世做梦都想的故乡啊。等徐禄迎着风绕了一圈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村里的狗都没叫唤。
他就怕村里的狗一叫唤,再把这大马鹿给惹毛了,到时候顶到谁都不好整。
徐禄从马鹿身上下来,回到了他心心念念好久的自个儿家门前,轻轻把院门推开。
一进院,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这时候的他,心里又激动又忐忑。
徐禄刚喊完,就看见吴秀芬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一边小跑着出来了。
可当她看见站在院里那个十几年都没见着的身影的时候,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那个穿着八十年代特有的土灰色老棉袄三件套,手里紧紧攥着围裙,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的妇人就站在他面前。
徐禄一下子就呆住了。
徐禄瞅着吴秀芬,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揉了揉干巴巴、酸涩涩的眼睛,好家伙,还揉下来两块干眼屎呢,哎呀妈呀,真埋汰。
就看见这妇人双手掐着腰上的棉袄,呼呼地喘着粗气,越喘越厉害。
那怒视着他的眼睛就跟着了火似的,越烧越旺。
徐禄张了张嘴,那个“妈”还没喊出来呢,就觉得眼睛发酸,有啥东西又把视线给模糊了,喉咙也发涩。
看着老母亲那张臭脸,哎呀妈呀……真的回来了呀……这样的场景,只有他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才敢回忆。
上辈子,他老早就没妈了,后来爹也没了。
打那以后,每次他倒霉的时候,心里头最先想的不是别人,就是早早没了的妈吴秀芬。一切的不幸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重活一世,又看见妈了,这感觉可真好啊。这时候徐禄的心情老复杂了。
“妈。”徐禄强忍着心里的激动,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啪!”
“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有哪家孩子像你这样的?”
这声音老熟悉了,那是他从小听到大的,一直牢牢印在他灵魂里。
“妈?”
“啪!”
“妈!妈!我是你儿子,别打了……”
“啪!”
“啪!”
“啪!”
可迎接他的还是吴秀芬的大嘴巴子。吴秀芬满脸怒气,咬着后槽牙,还是不解气。
不过亲妈就是亲妈,不管吴秀芬多生气,打亲儿子的时候都下不去重手。
那巴掌愣是没有一下打实了的,虽说打得徐禄有点懵。
落在肩膀、胳膊、后脖颈上,一下子那火辣辣的皮肉疼就传到脑子里了。
徐禄两眼发懵,也不躲,就那么让老妈的巴掌打着。
这疼得越来越清楚,他还觉得挺享受。哎呀妈呀,好久没挨老妈打了,就是犯贱也舒服,有妈的日子可真好。
吴秀芬慢慢红了眼睛,又挥了七八下巴掌,看见他不躲也不闪,反而一脸呆滞,眼眶通红,就停下了手。
“你个混小子!”吴秀芬声音尖尖的,喘着粗气,说话的时候嘴唇直哆嗦,带着哭腔,那可真是又急又气。
“你这一天天的跑哪儿去了?整天不着家。你要是出啥事儿,妈可咋活啊!”
说着,吴秀芬就用双手抹起了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妈!”徐禄这时候脸红红的,有点激动地眨着眼睛,眼角还挂着泪花。
徐禄的嗓子眼就像被啥东西堵住了似的,可难受了。
他哭不出声,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这久违的场景又出现了,让徐禄那思念之情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徐禄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往前一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张开两条胳膊,一把抱住吴秀芬就哭。
“妈,我老想你了。”就在母子俩抱头痛哭的时候。
“嗷牟牟!”
“汪,汪……汪!”
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吴秀芬也不哭了,抬起头,流着眼泪,两眼直发愣。
这大马鹿见没人搭理它,就自个儿走进来了。
而赤虎儿本来就是回家,汪汪叫了几声就算是跟吴秀芬打招呼了,然后自己跑到院子西墙角,在那个用木棍板子加上秸秆子茅草搭起来的狗棚子前面,呼噜呼噜地舔着狗盆子里的水。
吴秀芬突然看见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走进来,也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等她看清楚这庞然大物的模样后,那张原本还愁眉苦脸的脸,一下子就跟雨过天晴似的亮堂起来了。
“哎哟我的好大儿砸!”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大一头大个子(马鹿)啊?”
因为一般这大个子离人都老远了,肯定是这小兔崽子弄回来的,打小就古灵精怪的,鬼精鬼精的。
都说女人的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你看,这吴秀芬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呢,这会儿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正绕着大马鹿前前后后地看个不停呢。
好在一人一鹿也不害怕对方,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瞅着呢。
这让还沉浸在往事悲痛里的徐禄可咋整啊。
“昂?那个,这大个子(马鹿)是山上捡的,山神爷赏口饭吃。”吴秀芬眼睛可尖了。
“那这大个子身上的伤咋回事啊?”
“这不赤虎儿厉害嘛,把这大个子(马鹿)给折服了,屁颠屁颠跟着咱下山,赶都赶不走。”
“哟,还是公的呢!瞧你那德行,就你能。”吴秀芬笑骂着。
在那个时候啊,牛和马啥的都属于大牲口。一头成年的牛马,顶四五个壮劳力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一个人光靠人力一天能犁半亩到一亩半的地,可一匹马或者一头牛一天能犁三到五亩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