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到了。”
李凝道此刻说道。
黛玉微微低着头,抬起眼睛,对上了他正望着自己的目光
黛玉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黛玉便起身准备去拿斗篷。
“玉芙,你比我第一次见时,变了很多。
还记得你答应我带你骑马么?”
李凝道此刻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黛玉一怔,拿斗篷的手便凝住了,很快黛玉微微转回了身子,向李凝道施礼。
“恩师,保重。学生等你凯旋而归。”
此刻,门开了。
刚刚那个领黛玉前来的伙计正准备领着黛玉出去。
那是和刚才不一样的路径,黛玉便跟着那人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李凝道此刻,看着门外,
他的眼里,仿佛有什么微微的光在闪动着,但外面已空无一人。
转身来到窗前,猛然推开了面前的这扇窗...............
这是一个清朗的冬夜,乌云薄淡如纱轻笼皎月,京城上空,星汉隐没。
而他的正对面就是逸堂楼里三楼心怡馆!
此刻,那里已然灯火通明!
洪奉带的人手已经冲了进去.............
刚刚夜幕降临的时分,洪奉收到了盯着黛玉的人看到黛玉进入逸堂楼发来的信号,
迅速登高察看,果然看到三楼心怡馆有两个人影晃动,从装束上看,恰是一男一女!
洪奉心中大喜,带着三百个全副铠甲的士兵团团围住了逸堂楼,带着自己手下的几十个人冲上了楼梯。
逸堂楼四周的士兵手中高举晃动火杖逼退了夜幕的无边黑暗,四周的百姓纷纷出门想瞧个究竟,
但又不敢上前,只见洪奉带来的这些士兵,各个盔甲和刀剑在火光烛天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气。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多时整条街道都挤满了人群。
火杖齐燃,无数支熊熊将街道周围那原本漆黑之处也照得亮如白昼,
茶楼里的客人也听到了动静,也纷纷走出茶舍,相互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士兵如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围住了逸堂楼。
茶楼的掌柜早就被人按下,那些跑堂的伙计见状,惊恐不已,纷纷后退。
洪奉为了今天这一刻做足了准备,李凝道现在是世子的军师,他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府衙的人手。
这让洪奉不得不小心带足人手!
冲向了三楼,洪奉带着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来到门外,洪奉一脚踹开房门,后面的士兵们蜂拥而入,个个手持刀剑!
转眼之间,将屋内的情景看的是清清楚楚!
里面火珠跳跃,火光照亮了洪奉的眼睛!
他顿时惊呆了!
这里面哪有什么李凝道和林如海的女儿!
竟然是夏金桂和自己黑作坊的管事万财。
“怎么是你们!”
洪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送信的都说是李凝道和林如海的女儿,
怎么会是夏金桂和万财?
屋里的这两人见他们冲了进来,看着士兵身上的甲胄和刀剑,闪耀着猩红色的冰冷光芒。
夏金桂这才回过了神,惊怒万分,厉声叱道
“洪奉,你带人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那些士兵一看,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要抓谁?
“臭婆娘!怎么是你!谁让你来的!”
洪奉大声吼道。
“不是你托人送信要我来的么?还说要咱们和万财商议把造首饰的地方改到别处。”
夏金桂一头雾水说道。
“还不给我闭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洪奉听完大怒,猛然抽刀出来吓唬吓唬夏金桂。
万财一看,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作坊被毁了,洪奉也不露面。
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又被洪奉送信叫到这里来。
万财见洪奉对夏金桂的态度后,顿时心生疑窦。
难道这个洪奉为了洗清自己,拿他想将功赎罪不成?
“洪大人,你带这么多人来是何意思?”
万财忍不住问道,瞅着窗户,想着万一要抓自己便跳窗户逃走。
此刻洪奉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先把这戏演下去,否则自己今天难以脱身。
“你们两个竟然背着我干出私造首饰这样的勾当来。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夏金桂一听,什么?这是要抓我?
当初不是你让我这么干的么?出了事情就让我来背锅,
于是夏金桂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撕了头发,
一头朝着洪奉撞来:“好你个洪奉!
你这个遭天杀的!不是你让我偷了薛家的首饰样子么?现在你装成好人来抓我?”
洪奉这时气的揪住夏金桂猛然推到一旁,夏金桂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声扯着嗓子喊着自己被洪奉算计了!洪奉不是个好人...............
这时候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茶客们。
洪奉一把冲上去揪住夏金桂的领子咬牙切齿低声吼道:“别逼我动手,你唯恐事情闹的不够大是不是!”
夏金桂听了此话,又见洪奉那闪闪发光的刀。
顿时此刻浑身冰冷,双腿发软,人几乎站立不住!
跟着洪奉的士兵们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
正在士兵们有些迟疑不决之时,
只听到门外传出一道少女的冰冷声音:“夏金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可曾想到一天薛家对你的好?”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貌美女子,气质如兰。
正是香菱,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和几个小厮。
香菱进来后,朗声对周围的士兵和围观的人群说道:“
“薛家首饰被仿造,相信大家最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
就是这样女人拿了我们的首饰样子和人勾结,私下打造,毁我薛家的声誉。
不但如此,竟然有人暗中保护并且从中牟利,朝廷脸面就让你们丢光了!”
香菱走上前,看着夏金桂的脸,唤了一声:“夏金桂,你该当何罪?”
夏金桂一听,心里又惊又怕。
肩膀一晃,身躯竟撞压在了近旁的凭几之上。
几上酒壶杯盏纷纷落地,发出碎裂之声。
夏金桂哆哆嗦嗦抬头看着香菱,简直不敢相信曾经被自己呼来喝去的香菱,
竟然如此端庄美丽且有威严之感
万财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慌忙跪了下去,
”夫人,饶命啊夫人!
这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夏金桂和洪奉指使我干的,我只负责送货。
到现在我手下的工钱他们还没结呢,夫人,千万别把我送官啊!“
香菱说完后,转身向洪奉说道:“洪大人,你原本是京中忠顺王爷身边近人,
如今却参与到这样的事情来,你如何给王爷交代?”
洪奉一见只有薛蟠的夫人香菱自己和几个下人过来,顿时收起了刚才的忐忑,
朝外又厉声吼了一句:“来人!把她给我带出去!”
随即想抓住香菱,突然门外又来了两个男子!
正是薛蟠和登勇,身后跟着上百名府衙的侍卫!
薛蟠此时冲了出来,迎面遇上洪奉,大吼一声:“住手!谁敢动她?登大人快把这些偷我家首饰造假的贼人们都抓住送官!”
当看到薛蟠,洪奉他猝然停步,薛蟠冷笑着说道:“洪奉,你那黑作坊的模具都被官府查收了,
屋里的两人恰好是人证,她们说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物证人证都有了,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洪奉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彻底的中计了!
洪奉一看登勇浑身带着迫人的气势,万财刚刚想站起来,但是看登勇的第一眼,就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再看他带的人皆是精锐犹如兵临城下,从漠北作战的将士们枕戈待旦的杀伐之气,直接淹没全场。自己那些士兵本来就对漠北回来的将士们十分憧憬,自然不敢主动挑事。
但是现在洪奉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供出的刘庆楷他们来,
那么自己的下场有多惨,可想而知,
此刻,洪奉一双犹如烧红的血眼里,放着仇恨的光
伴着一道撕心裂肺般的仰天大呼,
他颓然扑跪在了地上,他带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纷纷跟着丢下刀剑闪到一旁。
登勇手一挥,身后的人立刻将这三人捆绑起来押了下去,
然后他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对面有人正在关上窗户
..............................
等看着那三人被押上了车,薛蟠只觉胸腔内热流翻涌滚动,
那热意灼得他的心都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
然而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什么,才能完全地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多谢登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多谢李公子!要不是他,恐怕我们薛家这皇商名号难保!”
登勇笑了笑说:“不必谢我,要谢就要谢李公子的神机妙算。”
薛蟠瞪大眼睛问道:“那送信人明明看到是林姑娘进了此茶楼,怎么又不是了呢?”
登勇看了薛蟠一眼说:“从一开始就是计策,故意让珞儿假装去街市玩笑让那些人看到了书信。
接下来有人来扮林姑娘的样子便好。”
“哈哈哈!妙!实在是妙!”
薛蟠哈哈大笑起来,登勇说道:“今天没想到薛夫人果断勇敢,那番话说的很是铿锵有力!”
薛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多谢夸奖,往后还请登大人您多多指教。”
登勇寒暄后翻身上马,赶去府衙。
薛蟠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长气,见香菱的马车还在等着自己,索性不再骑马,也上了马车。
拉着香菱的手不放,欢欢喜喜的回家去..............
刘庆楷正坐在自家书房之中,本来到时间送来的好消息却迟迟未到。
他面上满是冰冷,浓眉稍稍皱起,带着一股肃杀的意味........
又过去了一会儿。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书,面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连带着书房内的气压也在降低。
一旁伺候的下人俱是瑟瑟,
他们知道大公子正在一个什么样的情报,居然到现在还没送到。
而刘庆楷猛然把手中的书摔在了案子上!
高声喊人前去看看,他真心不希望洪奉在这个时候出事情,只要没有抓住他们两人。
那么洪奉就是自投罗网的小丑,关键是这人的嘴到底有多严.............
因为刚才自己拍案的声音,窗外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抬眼就看见书架旁边鸟笼那只小巧的黄鹂鸟,
正在边上下蹦哒,他拂袖而起往门外走去,
恰好这时门口贴身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贴近刘庆楷的耳边说了几句。
刘庆楷听完后,冷冷一眼瞥过来时,简直像是刀锋从眼前刮过,激得那人起了一身的冷颤。
狠狠给了那侍卫一巴掌又踢了他一脚,那个侍卫倒地后也不敢出声。
刘庆楷然后直接跨过,再没分给他半丝眼神.......................
深夜,宫内窗后精美珠片卷帘,连片垂落。
床榻近畔鎏金铜灯擎架上,几支红烛火微微跳跃。
那烛火映得卷帘上的片片绣绮,不断闪着点点金灿灿的反光..........
几名宫女靠站在一旁,因无事纷纷垂头,打着瞌睡.......
敞着临窗榻上坐着一女子,上身穿着竹青色缎裙,下身鸭蛋青虫草暗纹罗织裙子。
正是贾府的大小姐如今的贤德妃---元春。
因为嫌房内这会子很闷热,故稍稍让房门打开些。
贤德妃此刻头上挽着坠马髻,只戴着一朵金丝珠花烧蓝蝴蝶簪子,
耳朵上珍珠坠子微微晃动,
手上一枚玉镯,水头极足。
许多后宫妃嫔尚没有这么漂亮的首饰,
她身上这些乃是皇上赏赐的,让其他妃嫔们十分羡慕。
这时候,有个小宫女轻轻走进来,说道:“启禀贵妃,皇后娘娘正来找您呢,此刻正在路上。”
贤德妃听了,蹙了下眉头起身:“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小宫女上前帮贤德妃整理衣襟:“皇后娘娘没说何事,只说叫找您呢。”
出了长乐宫,
皇后下了仪仗,一阵风似的入了贤惠妃的宫中。
她虽行得急,但是仪态丝毫不乱,只有头上步摇微晃。
进了殿门,一身华美映的殿内一片珠光,走抄手游廊。
便到得后殿,贤德妃正在门口施礼迎接,服侍的宫女们忙替皇后摘下披风。
皇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服侍的人不敢耽搁,低首一径去了。
“妹妹,何必多礼!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