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过来已经几天,所需要添置的家具基本上都已齐全,穆星抽了一下个下午出来整理带来的杂物。
他将房间角落的纸箱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收到架子或者柜子上。
书、衣服······在游戏厅夹到的超大玩偶被收纳在真空袋中,整个面容都变得扭曲,看得他忍不住发笑。
他把真空袋口子打开,空气进去后,娃娃从袋子里跳出来,瞬间鼓得老大一个。
穆星后退让出空间,脚后跟踢到身后的箱子上。
箱子倒下去砸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重音,接着是琴弦的嗡鸣声。
他下意识转身去扶,箱子盖子敞开,里面的乐器掉了出来,静静的躺在地上。
穆星看到那把吉他的时候顿了一下,他将压在吉他上的东西都拿走,把吉他从箱子里抽了出来。
打包的时候他有点心不在焉,竟然把这东西也带过来了。
穆星站在房间中间,垂眼看着手中的吉他,身后已经完全膨胀的娃娃倒下来,靠在他的背上,手臂垂在他体两侧,像是给他一个虚虚的背后拥抱。
穆星轻轻抚摸了一下护板,左手按在c和弦上,随手拨了几下弦。
这是他十五岁那年,章思清······以章思清名义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会儿他拿到手,激动得不得了,特意找了老师认真学了,期望着能在下次见面让章思清看到,他有好好学习如何弹奏,没有辜负她的心意。
夜以继日,他指尖磨破皮又长好,直到磨出厚厚的茧子,再按弦便不会再痛。
技艺熟练,他心中的期待也一日比一日更盛。
然后,很平常的一天,他无意中发现章思清善解人意的助理有一项工作职责叫做杂务处理,其中就包括在节假日或者特殊日期给有关系往来的人寄送贺卡和礼物。
而他的生日就在‘杂务’之列……
真是久远的记忆。
穆星回忆了一下谱。
他闭上眼睛,右手滑弦发出顺滑的嗡声,空气震动,灰尘纤毫毕现,左手手指在指板上跳动击弦,右手跟着节奏轻拍着琴板,拨弄琴弦······
音符从他手下泄出,经典古典乐曲目《卡门》经由吉他演绎,有种特别的味道。
尽管这是场无人观看的演出,他仍旧弹得认真且投入。
只是吉他放那里太久,弹之前也没调音,跑调的那些不和谐音符让整个曲子都变了味。
穆星不管这些,自顾自的弹完了一整曲。
曲毕,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位置,深深鞠了一躬,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泛红充血。
已经很久没弹过,指腹的硬茧都长出了新的嫩肉,但还好没有破口,只是隐隐作痛而已。
······
暑假过了大半,娄康乐忙完了比赛的事情,终于闲下来。
说是闲,其实他每天还是有很多事情做,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和穆星一起。
比如写写作业,复习功课,一起去学车。
顶着烈日练一个多星期车,他俩都晒得黢黑,手臂上分了明显两层。
“今天我坐左边,昨天右边晒过了。”穆星说。
整得和还和晒干菜一样,得多翻面才能晒均匀是吧。
娄康乐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
“行。”娄康乐揽着穆星肩膀,“别说坐左边了,你坐我头上都可以。”
穆星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小声嘀咕。
“长那么高,说得好像我坐得上一样。”
大概是最近娄康乐吃得好睡得······没那么多烦心事,虽然时间不长,但睡梦质量挺不错的,他长高了一些。
穆星没长高,这让他很不爽。
娄康乐揉揉穆星头发,笑出八颗牙齿笑出强大,“多喝牛奶多吃肉。”
时间就这样过,八月底,娄康乐参加的那个比赛结果出来了。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提交的作品拿了一等奖,不日就会有出版社联系他谈作品集的事!
这样的好消息,自然值得庆祝一番。
穆星嘴上说着想要热闹一点,要不邀请了郝仁几个一起,其实心里暗戳戳的在想让其他人看看娄康乐的优秀。
唉,他也是个俗人,自家人如此优秀,就是让他忍不住想要炫耀。
穆星叹了口气,语调是很惆怅,就是这一张帅脸,明明都快笑成菊花了好不好。
娄康乐对此没什么意见。
于是庆祝宴席上,一个多月没见的几人齐聚一堂。
他们去了第一次聚一起的那家火锅店。
店里闹哄哄的,说话纯靠喊。
“真的?”
“真的。”穆星点头,大声说:“真不去···行了,今天主角是娄哥,老问我的事干嘛。”
娄康乐笑着耸肩,一派无所谓的态度。
“你俩好得都睡一个被窝里,你的他的有什么区别。”郝仁低声嘟囔了一句。
现在几人中唯一不知道穆星和娄康乐关系的就只有郝仁了,他说这话的意思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真的就只是纯纯的说他们关系好。
但穆星听着心还是抖了一下。
这个世界比十几年前要包容很多,但对这样少数的爱,依旧会存在着这样那样的流言蜚语,而且穆星觉得······他对娄康乐的感情其实和他的性取向关系不大。
他就是喜欢娄康乐这个人,只是恰好和他是一个性别而已。
那和他一个性别的人多了去了,换成郝仁···换成于兴安···
不不不,还是别了。
穆星龇牙咧嘴的抹除掉脑中的幻想,猛灌了一口啤酒。
郝仁&于兴安:怎么突然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吃得酒足饭饱,一群人走路回家,顺便溜达消食。
一群大小伙子,喝了点酒,凑一起少不了嬉笑怒骂。
娄康乐便走到另外一边去接电话。
穆星时不时关注他有没有掉队,然后把快要走歪到马路中间的人拉回来。
他拽着手舞足蹈的贸韧广,身后娄康乐打完了电话,径直穆星走了过来。
在穆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穆星双脚离地,一脸懵逼的被抱到半空中。
然后又被放了下来。
又被抱起来。
又被放了下来。
在半空中他看到娄康乐眼睛亮晶晶的,蕴藏着无穷的喜悦。
于兴安看着他们玩举高高,兴奋的喊:
“我也要我也要~”
众所周知,酒精会摧毁人的理智,让人袒露真实的自己······大概吧。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郝仁也跟着喊起来了。
郝仁:“我也要我也要~”
于兴安:“抱我抱我!”
张湾指着这俩大傻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贸韧广跟着乐,朝前走了几步,脚下拌蒜的扑到张湾身上。
场面一度乱七八糟。
嗯。
这一定是酒精的问题。
穆星无力扶额。
骑着小电驴的路人一脸看好戏的路过~~~~~~~
穆星还被人举在半空中呢,娄康乐这家伙真是一身牛劲没处儿使了。
他腾出手来拍了拍娄康乐的肩膀,低声说道:
“你干嘛呢!快把我放下来。”
娄康乐听话的把他放下来。
于兴安看到,喊道:“到我了到我了!”
郝仁更是超兴奋的挥手:“我我我我我······!!!”
郝仁的‘我’在看到娄康乐在穆星脸上啵了一口时戛然而止。
不久前刚经历过这种冲击的贸韧广安慰的拍了拍郝仁的肩膀,然后手动帮他把下巴合上了。
郝仁:“你????他????”
另三人齐齐点点头。
郝仁:“······”
就在这一刻前,他还真心实意的羡慕娄康乐和穆星这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友情···而这一切,都在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后碎掉了。
不是说好一起做兄弟的吗?你俩怎么偷偷变了质?!!!
郝仁满心悲愤。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真挚的兄弟情了。
娄康乐没工夫管郝仁的死活,他被喜悦冲昏了头,他紧紧抱着穆星,激动的说:
“医生刚和我说,我爸今天站起来了。”
“穆星,我爸站起来了。”
“下周就可以安排第二场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