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言秽语,肆意推搡,何香禅就像被一道道天雷劈打着,万念俱灰,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就感觉着无数双手抓着她的身体,一会儿站一会儿跪,像在完成拜堂仪式。
仪式也是将就糊弄过去的,几个呼吸间就完成了,就听见那死老太婆喊着,“快将她和老大送洞房里去!”
“噼噼啪啪,砰!”
一系列的声响,何香禅已然被推到屋子床上,房门也被紧紧阖上了。
红盖头掉了下来,她才仿佛像醒过来一般,惊恐扭头看去,就见那傻老大站在床边,搓着双手冲着她傻笑,那眼神,就像面前摆着一盘肥嘟嘟的蹄髈,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何香禅惊恐地后退,手下却忽然摸到自己带来的包裹,眸光一闪,赶忙伸手入内,掏出了一把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下,猩红着眼怒喝,“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傻老大一愣,望着香娘子拿着剪子戳自己,想起平日里老娘的叮嘱,也急得跳脚,对着门口喊,“嗯嗯,娘,娘,刀,刀……”
爬上门上听床头的几人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冲了进来。
就见何香禅缩在床角,怒目而视,紧握着手中的剪刀毅然竖在颈前。
朱老汉立刻向儿子们使了个眼色。
何香禅看出他目的,厉声喊道,“你们别过来,我死了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其他人一下又顿住了脚步,反倒是傻老大,突然就朝何香禅靠了过来,嘴里嘟囔着,“娘子,莫怕怕……”
他好像是在哄什么受惊的小动物,完全与这一室的剑拔弩张不搭噶,但香禅一看他靠近就一阵恶心,猛地将剪刀朝他挥去,“别碰我!别碰我!滚开!”
傻老大闪避不及,手臂被胡乱挥舞的剪子活生生拉出一条大血口来。
看着喷溅而出的血,傻老大被吓得更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哇哇捧着手大哭起来,到处找娘,“娘,娘,痛痛,血,血,大宝流血了……”
朱老太的眼睛都被流了一地的血液给染红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洞房不洞房,忙喊上其他几个儿把大哥送去给巫医救治。
几个兄弟心里明明为了排队成亲的事激动得要死,可一向唯母命是从,只能先办正事,七手八脚扛着老大往外去。
脸色阴沉的朱家老夫妻,看着何香禅手中的剪子,深深陷入肌肤下,随着脉搏跳动,一股股细如溪流的血液不断涌出滑落,怕再刺激她还真了结了自己,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他们他们逃荒之时收在身上,藏了几十年都不敢动的保命钱,孩子大了,到了不得不传宗接代的年纪。
可怜六个儿子生下来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村里没人家愿意往他家嫁女,出去找媒婆,人家瞧着这情况也不敢牵红线,无奈只能是找牙人骗媳妇,可媳妇是骗来的,但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啊,这用都没用上就被逼死了,他们也不愿意噻。
于是朱老汉呼出一口气,等着何香禅骂道,“别以为你还有选择,到了这儿就是我老朱家的人,今日不从,明日你也得从!”
说罢,拉着朱老太出了门。
“饿她几日,看她老实不老实。”朱老太一边反锁屋门,一边低声斥道。
到听不见外头有什么动静了,何香禅才敢松了手上的力道,大口喘息。
望着这间阴暗潮湿的屋子,一时间绝望,愤怒,懊悔,惊惧涌上心头,咬着唇瓣汹涌掉泪。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命会这么苦,在家孝顺婆母,与人为善,为了婆母牺牲自己也愿意,换来的,居然是更为丧心病狂的人生。
如今怎么办,没人知道她被骗,嫁到这个山野荒村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一想从前听说过被拐走的姐妹就没有再回来的,又不禁泪湿衣襟。
她真想一了百了算了,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愿对这样的命运屈服。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忽然擦干了泪,逼着自己清醒坚强,这才是刚开始,这家人随时会再冲进来,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战斗。
就这么地,何香禅被关了两天一夜,期间断水断粮,神经绷紧高度紧张,哪怕知道外头是深夜,这家人都已经睡去,自己也不敢眯一下眼睛,就怕他们会趁她睡着了冲进来。
故而这两天一夜过去,何香禅的精气神是肉眼可见萎靡得很快。
又是一个黑夜降临,也不知黑了多久,仿佛这一夜就永远过不去了。
何香禅知道自己是撑不住了,用剪子一次次扎向胳膊,利用疼痛唤来片刻的清醒。
一个恍惚间,就听见屋门“砰”一声打开了。
惊得何香禅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剪子放到颈边,望向举着油灯走进来的朱老汉。
“你别过来……”何香禅声音沙哑地警告道。
朱老汉压根就没理会她的警告,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儿媳妇压根也不打算死,不然早就给自己一剪子了。
既然想活着,那他还怕什么?
他将油灯缓慢放在桌上,火光映照着他干瘦的脸庞,更照亮了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那光仿佛能吞噬一切。
“饿了两日,还没想通?咱这村子,连官府都不敢轻易进来,你就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朱老汉呵呵一笑,忽然又笑容一收,“儿啊,给我上,把她的剪刀夺下来!”
朱家另五个儿子,原来就躲在老爹身后,这一下跳出来,就已经到了床边。
几个儿子一拥而上,香禅奋力抵抗,但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很快就被压制住。剪刀被夺走,嘴里被堵了,双手也被反绑起来,丢在床上。
朱老汉走上前,捏住香禅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这脸蛋是真水灵啊,死了多可惜?”
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淫笑,浑浊的眼睛更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打量。
何香禅余光瞟见夺了那几兄弟居然出了门去,呼吸都收紧了,不住地摇头,嘴里呜呜咽咽,仿佛在骂着什么。
朱老汉仰天一笑,忽然就朝着香禅扑了过去,把香禅压在床上,撕扯着她的衣服。
“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从了老汉我,你也看见了,家里这几个儿子都是傻愣的,啥事都的我这个当爹的来教才会,不过话说回来,你把我服侍好了,给我生个大胖儿子,我就休了那死老太婆,给你当家做主……”
“呜呜呜……”何香禅惊恐瞪眼,使劲地挣扎,用脚踢,用头撞!
天呐,这都是一家什么禽兽……
心底绝望至极,自己的清白,就要毁在眼前这个老禽兽手里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砸哐中还夹杂着惨叫。
朱老汉停下了作恶的手,他不耐烦地起身,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可人才走到门边,就被冲进屋子的壮汉一脚踹翻在地。
原来,是衙役和田大垚赶到了。
田大垚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当他看到香禅衣衫不整的样子,心中是又怒又痛。
赶紧帮妻子解了束缚,将人小心翼翼抱入了怀中,哽咽着,低声安抚道,“娘子,我来晚了……”
何香禅哪里能想到眼前这个魁梧如山的男人会是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加之被朱老汉吓唬得都快失了智,只想反抗,在田大垚的怀中挣扎不休,又捶又打,可见撼动不了,索性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脖颈。
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随后奔进来的田婶子,见状连忙将香禅抢过来抱入怀里,不住道歉,“香禅啊,娘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娘对不起你啊!”
婆媳二人,一个不住道歉,一个不住挣扎,都不知过去了,何香禅才被熟悉的声音和怀抱唤回理智。
看清眼前之人是婆母,何香禅才‘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恐惧都化作了泪水。
田大垚脸上满是感动又悔恨的泪水,紧紧抱着娘和媳妇,一家人终于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