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进入实验的老年人，非梅瓦丝莫属。
如果是婧媪当先，很多老人只会更加泄气——婧媪那么强，成功穿越虫洞理所应当。
梅瓦丝不同，她鲜少出现在人前。
基地绝大部分人看到她，只会觉得这样年迈的女士都可以，那自己为什么不行。
泰格说：“梅瓦丝，你不想去也不用勉强自己的，不要上她的当。”
姬豪尔说：“不行，她必须去，泰格，你能保护她。”
得到的只有泰格白眼，她晃晃沙包大的拳头：“我不会让我妈去冒险的！”
姬豪尔凝视她许久：“确实有危险，但概率降低到了0.4%。如果她不作为老年代表去，我实在不知道找谁。”
半晌无人说话，姬豪尔无谓走向驾驶台，“好吧，那你也留下，梅瓦丝离不开你。让莱恩去吧。”
“可恶，你站住，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名额！”
姬豪尔脚步没有停顿，嘴角勾起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晚饭前给我答复。”
没人真的觉得危险，只是不敢让亲近的人冒险。
阿尔法将废弃机场清理干净，向所有人开放。
十三架翻新后的机舱围成一个圈，宋妍说，既然要做，就不要想着节省能源。
没什么比她们的命更重要。
风力发电站的数十台发电机同时工作，这一批由戚炀和另外两个灵体带领十三人和机舱物资去到高纬度地区。
她们会在那儿建起简陋的庇护所，婋莺和凌泽担任总工程师。
武器或天灾来临的一瞬间，要确保所有同步传送的人有地方可去。
雄人带给蓝星的创伤还要经历许多轮自然灾害才能真正愈合。
姬豪尔等人得负责在她们到达的一瞬间观测时间变化。
这件事只有她和姚威能做——一个负责数字变化，一个负责天色变化。
必须两方面都毫无变化，才算成功。
每一位联合基地成员都盯着各种模式的直播画面。
这感觉，比多年前在VR眼镜中观看火箭发射或雄人登上月球踩下第一个脚印，要令人振奋得多得多得多！
远处潮汐波动下的海浪拍打冰冻沙滩，发出捏塑料纸的声音。
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她们震颤的心脏。
十三位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士，穿着特制调温服，走向属于自己的机舱。
未来许多天，她们都要与它作伴。
舱外寒风呼啸，舱内翻新，但没来得及装恒温系统。
十三位女士脱下手套，拎起「月经同步仪」尾端棉线，倒垂在结冰的操作台上。
十三道呼吸在防护面罩内蒸腾成雾。
舱外，戚炀和另两位灵体女士牢牢依附在舱体表面，远远看去，就像一层淡黄色的火焰。
耳中传来姬豪尔的指挥：“60秒后，「满月计划」正式启动，各位，请安心前往这趟旅途。
北纬37°冰雪大世界，等待你们去探索。刘常婺，带队顺利。”
废弃信号塔外悬挂的冰棱一批批掉落，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改进后的同步仪外观变化很小，唯一的不同是做成了仿棉条形式。
上面会有一根牢固的棉线，这样她们就不会不小心遗漏在引力场。
梅瓦丝的同步仪是泰格贡献的，反正她们是母女，也无所谓。
刘常婺的指尖下，同步仪内部晕开暗红，经血在震动下融入特制水中。
棉条大小的仪器外壁，淡金色光带沿着血液流淌的纹路苏醒。
眼前升起倒计时，零下五十度的寒气正在侵蚀机舱。
在倒数三秒时，摆动的仪器贴上中央立柱的生物接口上。
嗞——
巨大的减压声响起，舷窗外蒸汽遮挡了所有人视线。
“梅瓦丝，别怕，你做得很好。”泰格通过星石安抚母亲。
舱内温度在一瞬间上升。
“启动相位校准。”刘常婺松弛慵懒的声音响起，控制板开始显示数据。
“各位，抓紧核心舱不要松手，否则也可能掉进某个不知名粪坑。”
手掌大的核心舱中，旋转着肉眼中早已凝固的血晶。
刘常婺一手插兜，一手按住自己的核心舱，同时注视着全息投影上跳动的曲线。
当十三条周期波动数据彻底重合时，隧穿概率云就会坍缩，她们将无视三维世界的物理法则。
画面中，她们的发丝在磁场中根根飘起，像某种古老仪式的祝祷。
舱内众人，包括梅瓦丝，体内涌起熟悉的坠胀感。
不是痛楚，是类似经期将至时，子宫饱满的震颤。
眼中世界开始分裂融合，再分裂再融合。
一股热流，她们分解成血红蛋白细胞结合成的经血。
跃迁发生在某个呼吸的间隙。
姬豪尔清楚看到，十三座机舱开始「像素化」瓦解。
连带着下方的一部分混凝土，一起褪色成密密麻麻的线路。
眨眼的功夫，一切消失在原地。
没有男社中那种，对这类事恨不得进行十八个机位拍摄转播，无数导播在后台剪到手都起茧。
她们只有最还原的画面，没有刻意跳动情绪的配乐。
这么伟大的壮举，就这样安静消失。
孩子们不停发出可惜的“啊”声，成年人忙着去现场勘验。
唯有姬豪尔和姚威，二人站在废弃塔台相视而笑。
成功了。
当重力重新抓住十三人三魂脚踝时，她们正站在荒原上。
迎接她们的是无法睁眼的暴风雪。
机舱成为她们的房间，好在事先带了不少燃料可以取暖。
戚炀冲她们挥手：“我要回去报备了，你们注意安全。”
三魂消失。
刘常婺愣在原地，一切太快，跟前一段记忆完全可以无缝衔接。
真的成功了。
滴滴滴——
全息操控台发出消息，十三人开始圆桌会议。
梅瓦丝说：“我好像看到什么了，那段记忆就好像突然跑进我脑子里的。”
“什么什么？”婋莺瞪大眼睛，掏出本体开始记录。
她是偷偷躲进凌泽衣服中被贴身带来的。
姬豪尔不赞成她第一批尝试，毕竟不属于人类，不能确定会不会出意外。
数万公里外，一只老虎发出火山喷发似的怒吼：“婋莺，你给老娘死哪儿去了！居然不带上我！好没义气！”
梅瓦丝打开泰格为她准备的保温桶，喝了一口：“哈——好喝。我好像看到极光变成红色，不对，不是极光。”
是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