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云沐已经开始挨个给钱,一人一吊钱,二十一个小孩很快发完。
女子左手拿药,右手拿着一吊钱,一脸惊喜的看着两只手,跪倒就拜。
其他小孩也反应过来,贵人没挑,把他们都买了。
后面的大人全都喜不自胜,心里感激,又不敢大声喧哗,纷纷上前按着自己孩子拜见主子。
云昭道:“一人一千钱,谁家的孩子谁领回去养。
现在才四月,等下了雨,或是朝廷发了救济粮,就熬过去了,谁在杀孩子吃,国法难容。”
众人闻言,全都愣在那里。
领回去养?
不买?
白给钱?
周祥突然喊道:“公子,快,快上车!”
云昭扭头一看,后边乌压压的人,如潮水般往这边涌来。
云昭一拽云沐,俩人飞速上车,没等俩人坐好,周祥就给了马一鞭子,马车飞一般地往前驶去。
木讷的百姓这才相信这是事实,钱有了,娃也保住了,跟自家孩子抱在一起,儿啊爹呀的大哭起来。
有的人对着马车哭拜:“活菩萨,真是活菩萨呀。”
后面的人越过哭喊的一群人,潮水般的向着马车狂奔。
说来也怪,明明瘦的跟僵尸一样,跑起来却飞快。
所幸云昭下车的地段是人市的尽头,前面没有什么人。
马车后面的随从呛啷啷抽出腰间的刀,远远的坠在马车后面,震慑几近疯狂的人群。
一行人直到出了城门,才松了一口气。
而云昭早已泪流满面,翠花看她如此伤心,到了嘴边的埋怨,又咽了回去。
云沐一边给云昭擦泪,一边劝道:“哥哥,别哭了。”
云昭哭道:“沐沐,人怎么活的这么苦,这么难,怎么这么难呀!
我后悔了,开始的几个孩子,我也该帮一把的。
我们带了这么多钱,我们能帮的。”
翠花搂住云昭,安慰道:“昭昭,你已经很勇敢了,这种遍地饥民的情况,没法帮的。
刚刚你一下车,你几位叔叔就下了马,挡住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只知道有人拦车,没看到你下来,不然早围过来了。
若没有你几位叔叔护着,咱们几个的命都有可能交代在那里。”
周祥在外头插嘴:“公子,夫人说的不错,他们都是将死之人,连亲闺女都能下手,何况我们几个外地人呢?
公子白给钱,不要人,这种好事,得不到的不急疯才怪。
幸亏前面没什么人了,若公子开始就如此,就算是忤逆公子,我也不会同意的。”
云沐道:“祥叔,没经验的客商途经此地,岂不是很危险。”
周祥道:“那是自然,客商都是成群结队,由有经验的老人带着,人少了不敢出行。
就算几十个人结伴而行,也没人敢招惹饥民,再可怜也不敢管,因为人太多,招惹不起。
就像刚才那种情况,饥民一拥而上,不用谁动手,挤也能把我们几个挤成肉饼。”
云昭问:“祥叔,这里是雍凉,我记得夏老写的信里,有给雍凉太守郭维的信,这个郭大人应该是个好官吧?”
周祥道:“郭大人曾经是老爷的学生,我以前见过几次,应该是人品端正之人。”
云沐道:“哥哥,这是天灾,好官也没法子。”
“不,我想让祥叔拿着夏老的信,以你夏老弟子的名义去太守府捐钱。
娘,沐沐,咱们捐十万钱,给这些人设个粥棚吧!
我知道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可现在是夏天,多撑几天,说不定就能等来雨水和救灾粮。
往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都听祥叔的,绝不再自作主张。”
翠花愣了一会儿,点头道:“你做主吧!”
云沐道:“我听哥哥的。
但不必以我的名义,哥哥的名声郭太守未必不知,以哥哥的名义就成。”
“听我的就别废话,我的名儿,哪有夏老嫡传弟子的名义好用。”
须臾,周祥骑在马背上,拍了拍身前层层包裹的钱袋子,笑道:“没想到,唯一一次动用老爷的信,不是去求助,反而是去送钱。
你们护着公子继续前行就行,我天黑之前跟你们汇合。”说完,调转马头,朝着雍凉城奔驰而去。
从那天开始,云昭就苦思灌溉之策。
幸运的是,翠花的病虽然反复,但休养几日就会好转,没耽误多少时间,他们也再没从惨绝人寰的人市上经过。
六月中,一行人顶着漫天黄沙,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玉门关。
几人找了一家店住下,云昭安置好翠花,跟往常一样,要了两桌好酒好菜,招待周祥等人。
云昭亲自给几人斟上酒,激动道:“十个月了,这十个月来,各位叔叔陪我们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达灵山了。”
几人哈哈大笑。
他们知道西游记,一到晚上,他们经常聚在帐篷里聊孙猴子,有时还会捡根木棒当金箍棒耍上一通,唱几句猴哥。
周祥笑道:“公子待人亲厚,年前年后那段时间,几乎天天下厨,亲自伺候我们这群粗人,路上更是跟游山玩水一般。
对我们而言,这十个月真不是磨难!”
另一个人道:“不是磨难,是幸事!
来之前,我家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我们还以为多艰难的任务,谁知,就是护着两位公子吃了一路美食。
嘴都吃馋了!”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云昭举杯道:“各位叔叔为我们付出了多少,云昭心中有数。
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
当天晚上,云昭从店小二那打听了镇远将军云靖的府邸,就洗了澡睡下。
翠花激动的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云昭、云沐和周祥三人去将军府。
门子打量着云昭,道:“将军半个时辰前就去营地了。
你是谁?
找我们将军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