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眠说完便开始一字一句教郑麒认字。
郑鹫还真是想把郑麒养废,一篇文章下来,郑麒只认识其三,步眠不得不让人拿来笔墨书案,亲自教郑麒。
步眠看着郑麒连握笔姿势都不对,只觉得头疼,虽然郑麒才六岁,但生在帝王家,少说也识得百字了吧?可如今竟然连笔都不会握。
郑麒不敢与步眠对视,他能察觉到步眠身上的冷意。
母后看来很生气。
步眠调整郑麒的拿笔姿态:“执笔之法,指实掌虚。大指、食指、中指执管,其力须匀。无名、小指附于后,以助其势。笔正则锋正,心正则笔正。执笔不可太紧,紧则拘挛;不可太松,松则无力。力匀而心定,气沉而神凝,然后挥毫泼墨。”
步眠教郑麒写的第一个字是人,她握着郑麒的小手,一笔一划着写。
郑麒第一次发现步眠的怀里是如此的温暖,舒服,没有距离感。曾经,她从未这般对过自己,此时的她更像一位真正的母亲。
她不像悦娘娘那般娇惯自己,也不似之前那边永远和自己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感。
曾经的母后,看似对自己严格,但他却感受不到她的爱,甚至觉得她并没有好好关心过自己后来讨好他,更像是对自己的弥补,他厌恶这样的感情,因为他心中会难受。
可是此时的郑麒虽然饿着肚子但还是很开心。
“人者,天地之灵,万物之主。有恻隐之心,能辨善恶;有羞恶之意,可明是非;有辞让之德,知礼义廉耻;有是非之心,能断曲直。立于世,当以仁为本,以义为行,以礼为节,以智为谋,以信为守。修德以立身,博学以广识,笃行以成事。人之为贵,在乎有道德之心,有济世之才,有担当之志也。”
步眠一边带着郑麒写完‘人’字一边说道。
“本宫想让你知晓,如何当一个人。若无道德廉耻,仁义礼信,那与牲畜有何差别。你长着脑子,便得学会思考。你有四肢,便得学会劳作。你有双眼双耳,便得学会听看。
你的陪读是人,你也是人,你不懂同情愧疚,不懂反思懊悔,学着你父皇的冷血,旁观被你连累的他人遭受责罚还觉得那是他们的荣幸。你觉得,你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牲畜?”
步眠松开郑麒的笔,看着浑身发抖的他问道。
郑麒刚刚还开心的表情如今被步眠这番话说得直接流泪,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牲畜,但他还不死心道:“可悦娘娘说,我是未来君王,赏罚皆为赏,他们挨打是对他们的赏赐。他们本就是我的,我自然有权利支配他们。”
“我将你饿了三日,你觉得,这也是赏吗?你是我生的,你本就是我的肉,我也有权支配你,你是觉得我在赏赐你,还是在惩罚你?你心中可会痛苦,不服,憋屈,难过?”
郑麒默默点头,泪水打湿了宣纸。
“你的心是肉,它让你知晓何为对何为错,可你总是忽略,并坚信他人地话语失去真正的思考。”步眠将郑麒脸上的泪擦掉:“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你可懂?”
郑麒看向步眠,有些委屈与不服:“那我该如何改?”
步眠看出郑麒还是没有改变自己原本地想法:“当你真想弥补时,你就知道如何改了。”
“真的想弥补?”
郑麒不明白步眠的意思。
没有人教他如果改错,他们只告诉他,他所做的,都是对的。
他不读书不知礼,悦娘娘说他的臣子知礼就行。
他顽劣爱偷懒,父皇说他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玩乐。
可母后却说,这些都不对,他应该是人,而不是无知的牲畜。
他想改,母后却说,当他真正想改变的时候,他就知晓如何去做了。
步眠教完郑麒所有字,就让他自己练习。
郑麒感觉自己头要炸了。
那些陌生的字太可怕了,虽然母后将每个字都讲得透彻易懂,但他依旧无法牢牢记住。
他只能一遍遍的临摹,反复记忆,手都写酸了也不敢停下。
他下意识的看向步眠,步眠正做着床边看书。
他现在识得其中几个字连起来是《*道君王*上*家*王妃》
步眠看着外面流着的话本《霸道君王爱上农家小王妃》。
这本书的主角一个是郑鹫,一个是郑鹫遗落在外多年成为农女的表妹郑乐儿。
郑鹫重伤被刘乐儿救下,二人日久生情却发现郑乐儿是他表妹,欣喜带回想成婚却发现郑乐儿已经和先帝新封的异性战神王爷有婚约,有情人终将分开,二人就这般分离了。而她步眠就是他们的恶毒女配,强迫郑鹫娶自己,并生下太子郑麒。
郑鹫迫于恩情不得不压下对刘乐儿的爱,独宠步眠,直到发现步家有谋反之心,这才广纳后宫,宠幸的妃子都与乐谐音,悦妃与玥贵人都与刘乐儿有几分像,而她们只是刘乐儿的替代品。
直到王爷战死沙场,刘乐儿生下一个儿子,被带回京城,二人再次相遇,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这是一本最近才开始流行的书,刚好就是刘乐儿所嫁给的战神王爷死亡后出现的。
这熟悉都书名,不用猜步眠便能知道这是郑鹫的手笔。
表面写的是郑鹫和刘乐儿的绯闻,实则是在拉踩步家与她,曾经的恩爱变成恩情,曾经的鼎力相助变成转身背叛,薄情寡义的郑鹫变成有情有义的君子。
这本书销量的确很多,不少百姓都喜欢看。
因为剧情勾人,甚至出现了谩骂步家和步眠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利用陛下的感情背叛陛下,陛下却依旧不废后不屠了步家满门。
步眠冷笑合上书,这个郑鹫也就会这些小把戏了。
既然郑鹫这么喜欢写,她不回应一下就可惜了。
不是吗?
三日后郑鹫特意为刘乐儿办了个接风洗尘的宫宴,她不给郑鹫一些惊喜倒是可惜了。
步眠轻飘飘地看向偷偷看自己的郑麒:“我脸上有字?一直看着我?”
郑麒立即收回目光,继续乖乖学习去了。
感觉母后身上的寒气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