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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的孩子都有一天天长大,素来都是老的疼小的。

各家的生活重心都因为有了孩子而产生了微微的倾斜。

康惠帝不可谓不是一位天生的帝王,从初登大宝便以雷霆之势整顿吏治就可见一斑。

如今陛下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共有三子两女。

大皇子萧名,乃静妃李氏所出,资质平平,但胜在静妃教养有方,人品正直。

二皇子萧琮,乃皇后江氏所出之嫡子,天资聪颖,器宇不凡,陛下甚爱之;

三皇子萧琏和二公主盈安乃是龙凤双胎,皆系皇后所出。

大公主封号靖安,乃容妃陈氏所出。

公主的教养,皆由皇后命专人负责;而皇子,到了年岁,一律到尚书房启蒙读书,无一例外。

除了自家的皇子,康惠帝还命宗室之子到了进学的年纪,也就是六岁,一律都要进宫读书。

他希望皇室子弟,不管先天资质如何,都不要养出一个个酒囊饭袋才好。

既是宫里的上书房,那礼仪规矩就大了,所负责教书的先生乃大学士吕征,康惠帝命其兼任东宫太师,负责所有六岁以上皇子和宗室之子的教养。

吕征治学,极为严厉苛刻。

所有学堂学子,卯时之前抵达文华殿直至午间,方得一个时辰供用膳歇晌;午后,再继续课业一直到晚间申时末刻。

且除了重大年节和皇子生日,必须风雨无阻,一日不落。

康惠帝听了吕征的治学规矩,都庆幸自己生得早。

好说歹说,康惠帝盼儿子成才,也希望每一个皇家孩子都能有所建树,但揠苗助长的道理,他也明白,孩子们都还小,太过严苛反而会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谁知吕征面对皇帝的话,竟是分毫不让,扬言若是让他做就遵守他的规矩,如若不然就另请高明。

最后还是江皇后出面,和吕征周旋了一番,江皇后可是江睢亲自教养的嫡长孙女,那眼界气派、甚至眼神气度,简直和江睢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下读书人,谁敢不给江老爷子三分颜面?

皇子就这三位,而宗室之子中,楚王家的萧诚、晋王府的萧衡,加起来一共也才五位。

康惠帝又在世家权贵里选了五名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做皇子的伴读。

前后十个学生,宫学也就正式开始了。

……

吕征治学的确严苛,这一点,从每天都有人挨打就可以看出来。

萧诚被打过几次,陈清月心疼得不行,就要去找吕征理论,却被楚王一把按住。

连说她慈母多败儿。

陈清月气不过,隔日又来晋王府和楚玥诉苦。

这些年下来,妯娌两个也处出来一种能共苦不能同甘的特殊“情愫”,时不时互相抱怨诉苦,互相听听对方的烦心事。

当然大多数时候,楚玥都是聆听的那个,陈清月那张嘴,牙尖嘴利,很多事由她说出来,别说,挺有意思,楚玥全当听说书了。

“你是没看到,那孩子手心都打红了,筷子也拿不住,吃饭都是我喂的,这吕太傅,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

楚玥劝道:“严师出高徒,男孩子,严苛教养方能成才啊。”

陈清月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还是避免不掉心疼,“换作衡哥儿挨打,你还能这么宽慰自己吗?”

楚玥笑道:“那小子皮实着呢,别说打手心,王爷平时和他在演武场真枪实剑的,都没见他皱下眉头。”

陈清月:“你这个当娘的,就不心疼?”

楚玥乐了,“孩子自己都乐意,我心疼什么啊?”

“再说,他们这些孩子出身好,打小就要什么有什么,众星捧月的,若是求学上再不吃点苦头敛敛性子,回头出来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我宁可儿子如今辛苦些,也希望他有一份凭自己赚来的前程的。”

陈清月撇了撇嘴角。

觉得楚玥这话有些像是在指桑骂槐,她娘家有几房兄弟,才干皆是平平,都是靠祖上的功绩做了个闲差。

若不是大哥还撑着,祖上的荣耀早就没了。

楚玥:“二嫂心疼孩子,这我晓得,当娘的心原是一样,但这份苦,陛下和娘娘的皇子都受的,难道咱家的孩子就受不得?”

“入宫学,是体面事,孩子埋怨是孩子不懂事,咱们做大人的,岂能糊涂?”

陈清月自讨没脸,心里没理,灰溜溜的走了。

自那后,陈清月没再埋怨过吕征苛刻,而是对儿子要求严格了起来。

楚玥对此并不意外,说到底,哪有不想儿子成才的母亲呢?

……

儿子在宫里读书,丈夫在外当差;

家里就楚玥和女儿,偌大的一个王府,好不冷清。

宁宁逗着鹦鹉玩了会,觉得没趣,趴在母亲腿上撒娇,“娘,我想看花灯。”

自打十五那日,萧洵带着两个孩子去过庙会看过花灯,宁宁就一直念念不忘。

楚玥宠溺的摸了摸女儿头上的双丫髻,“今日没有花灯,花灯只有节日的时候才有。”

三岁的宁宁不管这些,“娘~”

“好了好了,娘带你,去外祖父家,找音音表姐,好不好?”

宁宁就是觉得无趣才想看花灯,这会子听说能找表姐玩,顿时就把花灯忘到脑后了。

母女俩在侯府玩了一整日,临走之际,宁宁和音音,小姐妹俩恋恋不舍。

江氏和兰若送她们母女俩出去。

音音道:“我明日去你家找你玩,好不好?”

宁宁点头,“那我等你。”

走到垂花门,就看到侯府的管家引着一高大身影往里走,再细看,不是萧洵是谁?

宁宁眼尖,“爹爹!”

飞快的扑了过去,萧洵也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

“刚回府听门房下人说你们娘俩不在,就干脆来接你们。”

宁宁张望四周,“爹爹,哥哥呢?”

萧洵:“你哥哥,今日被留学堂了,要晚些才能回来。”

儿子读书一向用功勤勉,怎么会被留学堂?

楚玥顿心生疑惑。

一家三口上了马车,宁宁趴在父亲怀里撒娇,萧洵一边揽着女儿一边和妻子说话。

“咱们衡哥儿今日……”萧洵真有点难以启齿。

楚玥急道:“到底怎么了?可是和人打架了还是身子不舒服?”

萧洵好笑道:“都不是。”

“今儿个,宋祁家的蓁蓁陪同宋夫人进宫,一同在皇后处说话,蓁蓁和盈安一处在外面玩,两个小姑娘乱跑就跑到了学堂。”

“你是知道的,宫学里十个男孩子,这忽然来了两个小姑娘,那几人都当宝儿似的逗着哄着。”

楚玥还是没太明白,“这和衡儿留学堂有什么关系?”

萧洵:“具体的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宫人们禀报,说是蓁蓁好似和衡哥儿特别投缘,一见着他就只和他说话,午膳那会,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然后宫人就看到衡哥儿突然气急忙慌走了出去,屋内的蓁蓁还在笑。”

“具体是什么事,宫人都没有听见,谁也不好说;不过就因为这个,衡哥儿下午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不,被吕太傅罚留堂了。”

楚玥觉得难以置信,“还有人能让衡儿吃瘪?”

萧洵:“我也觉得稀奇,更难得,衡儿居然因此分心,也是怪了。”

“蓁蓁那孩子我见过,模样标致的没话说,全京城也难找出几个能与之相较的。”

萧洵眸光温柔,道:“怎的没有?我眼前不就是?”

楚玥嗔道:“和你说正经的呢。”

萧洵:“若是两个孩子有缘,怎么都是好事,宋祁没少因为他先有闺女而在我跟前嘚瑟,这下好了,我儿子把他闺女娶回家给我做儿媳妇,我看他还嚣张?”

楚玥好笑道:“有你这个好兄弟,宋大人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直到戌时二刻,衡哥儿才坐车回府。

楚玥问及儿子是否用过晚饭,衡哥儿说,在宫里,有皇后娘娘派人送了饭给他,已经吃过了。

楚玥就想问两句,衡哥儿却口风很紧,“娘别问了。”

大有你若问我就恼羞成怒的意思。

楚玥就笑了,年八岁的衡哥儿个子已经快到她的肩膀了。

她倒是没往那事上想,一来孩子都还小,压根都不省事;就是这会,衡哥儿心里肯定也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没真觉得有什么其他。

但能对上脾气已是不易,两个孩子若能玩到一起,一块长大,也是好事。

想及此,楚玥一句不再多问,也让萧洵不许多插手儿子的读书,更有,不许在外头拿儿女的亲事乱许诺。

王府的世子和郡主,打小就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楚玥心里明镜似的,但她要为孩子争取的最大的乐土,正是婚事自由。

她希望孩子,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而不是迫于无奈,与不中意的人得过且过。

……

长秋宫中,江皇后看着跑了一天还没个安静的女儿,不禁无奈扶额。

盈安性子实在太调皮,精力也充沛,在园子里疯跑一天,回到长秋宫也不困不喊累。

康惠帝解决完大臣的奏折,来到长秋宫,就看到一大一小正在灯下对阵。

这一幕,他并不陌生。

“又是怎的?安安,又惹你母后生气了?”

江皇后:“还说呢,今日都闹腾到上书房了,你怎么也不叫人拦着点,真让她哪都能去?”

康惠帝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过妻子,“这话说得,安安是咱们的女儿,这宫里原是她的家,既如此,哪有她不能去的地方。再说,安安也没惹祸。”

“还没惹祸?吕征胡子都要气歪了!”

“十个男孩子,调皮一些,他还能应付,忽地两个小姑娘跑了过去,他打也不能打,骂也不好骂,还白白耽误他的时间,他能有不气的?”

恰好这时,萧琮和萧琏都完成课业,过来母后这边。

兄弟俩走到门前,听到这话,都齐刷刷的进来维护妹妹。

盈安歪着小脑袋,凑到母亲跟前,“娘~”

这是在撒娇求饶呢。

江皇后没绷住,到底露出了笑,勾了下女儿的小鼻子,“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了,那是哥哥们读书的地方,不许去捣乱。”

盈安对着小手指,“知道了。”

按说帝后教育孩子,素来都是严父慈母,偏到了康惠帝这,就反了过来。

面对心爱的女人豁出性命为他生下的儿女,他硬是一个冷脸都不舍得,更别说责骂,只管是要什么给什么都还来不及。

江皇后生怕这么下去,孩子们被娇惯得没个章法,便不得已,夫妻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由她做个“恶人”了。

盈安靠在父亲怀里,“父皇,,四叔今日成亲了吗?”

夫妻俩一怔,旋即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康惠帝恨铁不成钢道:“四弟那个不争气的,如今,各家孩子都拿他说事,几乎成日都要问一遍,四叔娶亲了吗?四叔追到云舒姨母了吗?”

江皇后乐不可支,“可不是,那日阿软带着孩子进宫,衡哥儿也念叨,四叔还没有追到云舒姨母呢。”

康惠帝:“自作孽,我可不管他。”

“有本事,他就自己求人家原谅,否则,就一拍两散,各自欢喜拉到!”

江皇后嗔道:“你呀,也就嘴上厉害。那日也不知是谁心疼弟弟、说人家云舒不依不饶?”

康惠帝:“实在是四弟也老大不小,你看五弟都成亲了,就他还孤着;丽太妃急得什么似的,我又怎能不心疼呢。”

江皇后:“行了明个儿我让云舒进宫,有些话,我问一问劝一劝,若是能成,也是好事一桩。”

康惠帝:“若是被你说成了,四弟可得好好谢你。”

“一家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只是想安太妃的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养儿方知父母恩,我自己做了母亲,便也能谅解到太妃此刻的心焦。”

为着湘王的婚事,后宫不知起了多少次争执。

也是时候得有个定局了。

再说杨云舒,心里憋得那口气,这些年,在湘王的穷追不舍下也慢慢纾解了。

两人虽然相识甚早,但那会缘分没到,即便人在眼前,也恍若相隔千里。

这几年下来,二人倒才算是真正的相知相识。

萧沂苦等这些年,俨然早已成了“望妻石”,一听云舒点了头,恨不得当天就将人娶回来。

好在康惠帝体谅他的心思,其他几个兄弟也来帮衬,硬是在半个月内打点好了亲事章程。

至此,兄弟五个,都有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