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极殿出来,楚王快步跟上太子,太子也放慢步伐等着楚王同行。
楚王:“大哥,我和越翎可不是一条心,咱们兄弟之间不要因为不值得的外人生分才是。”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意大哥都看到了,越翎以往的罪行你想必心里也有数,真要彻底清算起来,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楚王眼睛都不带眨的,“那种没人性的酒囊饭袋,就算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太子觉得有些事要早做准备,“二弟,大哥知道你是明理的,但孤还是担心贵妃那……”
“越翎毕竟是贵妃的侄子,若是真被判了死刑,只怕到时候贵妃又要于心不忍求到父皇面前了。”
“二弟,大哥不把你当外人,才对你说的这些,你该明白,若是贵妃再护着越翎,那这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的名头可就坐实了,到时候你的声誉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
“二弟,贵妃拿越家当亲人,事事想着他们。可越家拿贵妃当什么,这些年你可看明白了没有?为了一个越家,搭上你和贵妃两人的声名,值得吗?”
楚王摇头叹道:“大哥说的,我都明白;我本就不喜欢越家的舅母,更何况那堆动辄惹祸给母妃添麻烦的表兄弟。”
太子:“这次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就一点,二弟,三弟对楚姑娘有多上心你想必也看在眼里,而越翎不仅光天化日之下出言调戏,更心生歹计、妄图毁人清白。”
“三弟的脾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越翎以往的罪行不足以判他死罪,但单凭这一次,他也性命难保。二弟,这事落在外人眼里,最难做的就成了你,一个是自家的亲兄弟,一个是舅家的表兄弟,你无论如何做,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稍有不慎,定会有人借机煽风点火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这件事的紧要程度,你可都明白了?”
楚王从太极殿出来还没消下去的冷汗顿时又冒了一层出来。
这破事居然会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还会影响到他们兄弟的感情……
楚王咬紧后槽牙,有股想亲自砍了越翎的冲动。
楚王抿紧唇,“大哥,我能做什么?”
太子幽幽地看着他,“安抚好贵妃,这次的事不管闹得有多大,你和贵妃必须置身事外!”
“越家倒台了,你们依旧是贵妃和楚王,但若是一个不慎、让御史言官将讨伐的风口倒向你们,到时候即便父皇有心庇护,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楚王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大哥放心,母妃那边我去游说,断不可能让她再去管她那帮不成器的侄子。”
太子颔首道:“如此,孤即刻命人将越翎抓捕。”
越翎身上的官司,若要细究,那是数都数不清。
大到强抢民女、甚至在风月之地闹出过几次人命;小到仗势欺人、在街头横行霸道、欺压百姓。
有的案子,若是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可轻轻飘过;
但若是想较真,哪一件都能理出几条罪名来。
太子早就看越家不爽,一没有可用之人,二没有累世勋爵,整个一朝廷米虫,毫无建树还浪费国库的银子,这样的祸害不除,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膈应!
……
楚玥陪江氏在家用过早饭,母女俩收拾好刚要出门,就有侍卫急匆匆进来禀报。
“夫人,姑娘,今儿去不成了。”
江氏眉心一蹙,“怎么去不成?出什么事了?”
“今儿一早,天刚蒙蒙亮,锦衣卫就去了越府,一番搜罗巡捕,带走了越家小公子越翎和越夫人。”
江氏不可思议,“越夫人都带走了?这是为何?”
侍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个属下就不知了,锦衣卫抓人,素来是奉上头的命令,无人敢拦、更无人敢问。”
周嬷嬷也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这次的事,说来蹊跷,不管哪边的人都说不出个具体缘由,越家老爷已经在想法子联络贵妃了,更派人去了楚王府门前求见楚王,但都被楚王妃赶走了。”
江氏:“楚王妃,倒是个有胆色的。”
抬手让丫鬟侍卫们都退下。
“阿软,你觉得此事……会不会是晋王的手笔?”也难怪江氏有如此猜想,越家刚想对楚玥不利就出了这么个事,那皇家中人能这么袒护自家女儿的,也就只有那位前世的女婿了。
楚玥思虑了一番,摇了摇头,“他如今人在扬州,鞭长莫及,根本无暇顾得上这些;再有,就算他在京城,他也无权调动锦衣卫。”
锦衣卫可是只听命于君王本人的。
江氏想到一个猜测,“总不能是陛下要对越家下手吧?”
但她又觉得说不通,“这越家可是陛下自己抬举起来的,怎么……”
楚玥:“君心难测。陛下能因为宠爱贵妃而爱屋及乌厚待越家;自然也能因为对贵妃情意淡薄而发落越家;自古伴君如伴虎,不就是这回事嘛。”
江氏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越家母子俩刚要对你不利,陛下就忽然开始清算越家,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楚玥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娘还是觉得此事和萧洵有关系?”
江氏点头道:“你得到消息,不就是晋王送你的暗卫告知的,他们能告知你,未尝就不能禀报给千里之外的晋王。”
楚玥觉得事情好像忽然有点变复杂了,“可就算是他,他哪来的本事能让陛下不顾及贵妃和楚王的面子,对越家下如此狠手?”
锦衣卫抓人,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江氏也觉得这一点最难说通,但越家既然出事,今日的宴请自然就不用去了。
楚玥原本的计划也就泡汤了,略有些失望的将袖中的药粉放回床头的匣子里。
可惜了,没用上。
白起了个大早,居然没事可做,楚玥干脆脱了衣服、拆了头发又躺了回去,大脑也趁机开始琢磨起来。
夫妻多年,她知道萧洵在她的事上有多小心眼,所以要说这次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
可就算是他要下手,怎么就能出动锦衣卫,难道是太子从中协助?
楚玥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最大。
可太子虽然疼爱这个弟弟,却也不会任由他的性子胡来,更别说隆庆帝那边了。
“咚咚咚。”
窗边响起一阵敲击的动静。
“姑娘?”
是绿杉的声音。
“进来。”绿杉身手矫捷从窗边翻了进来。
楚玥:“什么事?”
绿杉将手中的信封双手奉上,“姑娘,扬州来信。”
楚玥迫不及待接过拆开,这里面应该能有解开她疑惑的答案。
但事实却是让楚玥失望了,信纸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大字——案件棘手,归期不定。
龙飞凤舞,张扬清隽,的确是萧洵的字迹。
楚玥倒也谈不上意外,扬州的事情但凡不严重,陛下都不至于同时派出萧洵和宋祁两人。
绿杉:“姑娘,除了这,还有口信。”
口信?
“什么?”
绿杉:“就,报信的影卫说王爷想接您去扬州。”
楚玥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绿杉肯定道:“您没听错,王爷的原话就是想让属下们护送你,一起去扬州。”
楚玥一时哭笑不得,“他胡闹你也分不清好赖?”
“这是能随意决定的事吗?”
绿杉也知道姑娘不可能轻易点头,“姑娘说的是,王爷估计是受伤的缘故,人呐,一病一伤的时候就脆弱了几分,想有人陪着。”
楚玥顿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绿杉咬了下嘴唇,暗骂自己嘴快失言。
“听报信的影卫说,扬州那边买卖女子已经成了一门环环相扣的生意,从人贩子拐带,经人买卖,再到老鸨根据姑娘的姿色分别培养,从而待价而沽卖给各路富商,竟是每一环节都有专人打点负责,其背后不乏有扬州的富豪巨绅,王爷到后,一记记重拳打得对方措手不及,那帮人狗急跳墙、竟多番派了刺客杀手来袭击王爷。”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前日王爷的手臂就不慎伤着了。”
绿杉说一句,便有一分凉意爬上楚玥的四肢。
算起来,他已受过太多前世不曾有过的伤了。
绿杉:“姑娘,属下多嘴了,您千万别在意。王爷想来也是随口说说,如今扬州正乱着,把您接过去岂不是又一个身处险境。”
就是这话,就算楚玥愿意过去,楚嵘夫妻俩也不可能同意。
而且,她和他如今名义上没有任何关系,她若孤身去扬州,外面不定传成什么样。
“他伤得重不重?”
绿杉为难道:“王爷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就算是能要命的伤在他口中也是不相干的小事。”
这话说的可真一点没错。
若是没个人在他身边管束着,前脚中枪中箭,后脚没准还敢带头厮杀。
楚玥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