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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梨子,莲心和莲冬将物件收拾好后,一左一右的围在了楚玥身前。

“姑娘,七月中是安王妃的生辰,夫人身子不便,到时候怕是要姑娘您一人去了。”

楚玥:“这有什么,我到时候跟着两个舅母,谁还敢欺负我不成?”

忽有二等丫鬟琥珀提着食盒进来,说道:“姑娘~”

楚玥:“怎么了?”

琥珀:“刚刚府门来了一行人,送了这个。”

莲心惊讶,“一行人?就送个食盒?谁家的这个架势?”

琥珀:“听门房那边的人说,来人配着晋王府的腰牌。”

莲心:“……”

楚玥看都不看一眼,“给他退回去,就说我不要。”

琥珀:“那人放下东西就走,溜得比兔子还快。”

楚玥:“……”

莲心接过琥珀手中的食盒,“大热天的,既然送来了,姑娘不妨瞧瞧里面是什么。”

拿都拿来了,也不能丢了糟蹋。

盒中放着,一盅荷叶羹,一盅糖蒸酥酪,还有两碟点心,一碟奶香酥,一碟牛乳香糕。

莲心:“别的就罢了,这碗汤羹实在稀奇,好生精致,奴婢从未见过。”

楚玥扫了一眼,这几样东西,她一眼便看出是御膳房方师傅所制;而那碗让莲心认不出来的汤羹正是荷叶羹,制作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巧思,就是在宫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

前世楚玥十分钟爱荷叶羹,但因制作太过琐粹耗时,每年也只在盛夏时偶尔喝几次。

而如今,在她身份还不够格时,这碗御膳房所制的荷叶羹不合时宜的出现。

楚玥知道这是萧洵在示好,但她没有办法再像之前的每一次一般、撒泼耍赖的打骂他一顿就将此事淡然翻篇。

之前的教训太惨痛,惨痛到让她付出了一辈子;

如果她记吃不记打,怎么对得起重生的这番机缘。

她并非一定要嫁给别人,但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却让她实在很难再接受萧洵。

荷叶羹还是前世的味道,但心境却再不复从前。

莲心收拾盒子,竟发现夹层中遗漏了一个信封,“姑娘,这还有封信……”

楚玥接过,信封上的字苍劲有力,她认得出是萧洵的字。

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阿软,

见信如唔,展信舒颜;音问久疏,垂念已深。

薛范两家覆灭,前世大仇得报,但我深知,仍亏欠你良多;

阿软,北山一面,声声控诉犹在耳畔,我辩无可辩,但仍然为自己驳一番真心。

前世你我婚姻,三媒六聘,却扇瞬间,惊鸿一瞥,再不能忘。

王府两年,朝夕相伴;少年夫妻,情意深远。

许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非为博卿一笑的一时玩笑,实乃字字真心,没有半分虚假。

阴差阳错,兄长遇害,接替大任,责无旁贷,夫妻连心,你也知我本无意皇位、无意宫规礼教束缚,然一朝登基,内有朝臣奏报选秀立妃,外有蛮夷侵扰边境、薛范两家更权倾朝野无视皇权。

违背诺言,此乃一错,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之言论逼人至深,你我皆有同感,然千错万错,皆在于我,我有负于你,有负于昔日诺言;

未能尽责保护好你,让你命丧敌手,此乃二错;前世登基之初,内忧外患频出,为此忽视你良多,竟让贼人有机可乘,害你年纪轻轻暴病而亡,是我未能尽丈夫之责,未能将你护于羽翼之下,每每想起,吾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临终失信,未能及时而归,致你孤身离世,此乃三错;薛氏女为一己之私拦住信件,致你我抱憾终身,纵容成就千秋伟业,可失去你,再多的虚名虚衔亦不过负累一场;前世蛰伏一年,为你报仇,亦将江山托付衡儿,并有宋祁辅佐,自此便寻你而来。

阿软,前世种种,我无可辩驳,是我之错,但对你之真心,从未变过;重来一世,我只想尽其所有,弥补偿还。你可打我骂我,怎样都可,却求你勿要将我拒于千里之外。生死一别数年,思念入骨,若再错失,浮世万千无可留恋。

阿软,字字句句,皆我真心;望你许我追求,期许永年。

夫萧洵亲笔

……

“姑娘怎么哭了?”莲心拿着帕子递过去,“可是王爷信中说错了什么,惹姑娘不高兴了?”

楚玥只觉得心力交瘁,原本酝酿出的决心被这封信不可避免的动摇。

她知道这般很没出息,却又实在没有办法。

脑海中两个声音天人交战,

一个在说,回去吧,前世的夫妻情深不是假的,你也明明没有完全放下他,习惯使然,你对他何其信任和依赖,既有机会再续前缘弥补遗憾,合该求取这一世的圆满才是;

可另一个声音却说,那你曾经的那些痛苦悲戚又算什么呢?他背弃诺言,与别的女子同榻而眠生儿育女,他可知你的痛苦和无助?虽然他有他的责任和无奈,甚至痛苦,但他的痛苦不是因你,你的苦痛确是为他而起。

两道声音在争吵,不眠不休;楚玥捂着额头,痛苦不堪。

莲心脸色一变,“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玥:“没事,就是有些困了,我躺一会,你们先出去吧。”

莲心和莲冬服侍着她卸去钗环,上床安置,随后放下帘幔,悄声出去。

楚玥靠在床柱,摸索着信纸,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信中的寻她而来是什么意思?她回来是因为前世的自己身死魂消,那萧洵呢?

他又是为什么?

寻她而来……难不成上一世他是自己……

楚玥不敢去想这种戏文里才会出现的什么殉情戏码,可偏偏……它好像就是事实。

她颤抖着手抹去已经流到嘴角的泪,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呀?

没了她,再立一个皇后不好吗?

没有了她在耳边婆婆妈妈、没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动辄打他骂他,对一个皇帝来说,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他可以想纳多少妃子就纳多少、想宠幸谁就宠幸谁,再也不用腆着一张脸纡尊降贵的去哄她、再被她一个好脸不给的赶去睡地板。

……

大脑一片混乱,前世的回忆在脑中糅合;

甜蜜的,悲伤的,心碎的,绝望的……

可回归现实后,楚玥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