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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果然有在营业的宠物店,杜飞刚进去还以为要给它买好吃的买玩具,东闻闻西看看,尾巴摇成了螺旋桨。直到店员小哥哥把它抱起来,它看着庭萱和涂山璟对它挥手,这才感觉大事不妙,连踢带推,可惜小爪子太细,撼动不了小哥哥的铁腕。

它一路嚎叫着被带去了后面的洗澡间,庭萱在门口贴着玻璃向里面看,见它被放到了洗澡的池子里面,栓好了牵引绳。

它前爪搭在池子边缘,探出了头,一脸委屈地对着他们叫。

涂山璟在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走吧,它看到我们在这里总是不死心。”

庭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只好一步三回头地,以老母亲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心态离开了宠物店。

不过当她和涂山璟走到市展览馆门口,看到宣传画,有些低落的心情化作了期待和雀跃,她本来牵着涂山璟的手,此时也没松开,拉着他的手一指:“小璟你看!它说里面有莫奈真迹的油画耶!”

涂山璟不懂油画,也没听过哪个姓莫的绘画世家,此时看过去,见那宣传画印得色彩鲜艳,光影明暗,倒也别有一番美感,于是点点头:“画得好,我们进去细看。”

庭萱点点头,去售票处买了两张门票,幸好这里入场不需要身份证,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庭萱牵着他走进了场馆,入口处开始一片昏暗,只有一个小射灯映到墙上的导语。

庭萱见这次还是个综合展,不只有油画,还有国画、浮世绘等类型,心下大动。

他们拐了个弯儿,走到后面的展厅。

涂山璟抬眼就看见一个肉滚滚的白胖女子,四周的纱是一点也没遮住该遮的部位,头戴一个花环,举着一个水罐一样的容器跪在那里,身边有个圆滚滚的玉雪可爱的小孩,金发碧眼,一丝不挂。小孩身后稍远处有个棕色卷发的肌肉男人,身披红色披风,露出一身油亮的腱子肉,站在暗影里向她们的方向窥看着。

他以为这里还展有春宫图,立马转过了身。

这时身边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嗤”地笑出了声,嘟囔道:“不懂艺术啊!”

庭萱紧了紧他的手,低声跟他解释道:“这是西方的油画,好多都是源于宗教和神话,比较注重人体美的写实和塑造,是不同文化的艺术来的。”

涂山璟听了那男人的嘲笑和她的解说,转过身来大着胆子看了看,见果然笔触细腻,那肌肤和肌肉都栩栩如生。

他们这边看着,后面又有个小伙子凑上来端详,看完后和他身后的姑娘感叹道:“嚯!这大胸!”

那姑娘脸一红,扯着他走了,一边走一边娇嗔道:“你能不能有点儿正经的评价?!”

那小伙子挠挠脑袋,不以为然地回道:“那不怪我啊,这幅画最抓人眼球的就是那俩大球儿,我——”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跟你丢不起那人都!”姑娘打断他的话头。

庭萱偷眼瞧向涂山璟,见他面如冠玉,脸颊微红,仿佛眼皮上也染上了一些红晕,但是目光很纯澈地,打量着那个水罐。

半晌,他开口和庭萱说道:“这个手画得好。”

眼镜男在旁边又“哟!”了一声,搭话道:“小伙子行啊!突然开窍啦!”

涂山璟见他挺自来熟,但是也不好不搭理人家,只点了点头:“画人物,手和衣服褶皱最难,这画得确实好。”

眼镜男推了推镜框,回道:“行,入了点儿门,还知道哪里难画。”

庭萱不爱听他说话,仿佛每一句都要夹枪带棒地踩别人,便拉着涂山璟往前走去。

他们一边看一边低声讨论着,走到展厅正中间时,只见一个金色的大画框框住了一幅风景画,画中上方和右下方影影绰绰地以笔触勾勒出了睡莲的形状,寥寥几笔,颜料堆叠,却是那么地生动多彩。青绿色的水面上浮动着光影,仿佛让人一下子置身于夏日午后的池边。

这便是本次展出的重头戏,莫奈的睡莲了。庭萱震惊于它的美,先是退后了几步欣赏了远景,又走近了细细端详。她能看清油画颜料的突起,还有画笔的毛流感以及画铲压过的痕迹,感觉自己穿过岁月的痕迹,和那位画家来了个面对面的心灵交流。

许久,她才后退,走到旁边正对着这幅画的沙发椅上,坐下了。

涂山璟默默地坐到她的旁边,拉起她的手。

庭萱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目光依旧锁定在眼前这幅画上,她开口道:“以前,我买过一个笔记本,封面和封底就是莫奈的睡莲。我当时觉得好美,如今见了真迹,才知道印刷品远没有真迹生动。每当看到这么美的画,我总觉得人间是值得的。爸爸说我整日幻想,不切实际,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世界上总会有你尚未见识到的奇迹,你现在不相信,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罢了。”

涂山璟静静地听着她讲话,他当然相信。

遇到我,珍惜我,包裹我,用我们共同编织的襁褓。

他睫毛颤动,转过头去垂眸看着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柳叶一样线条优美的眉毛,那下面是一双总是关怀地注视着他的圆眼睛,鼻子是个小小的挺翘的弧度,再下面是吐露温柔或是有趣话语的双唇。他已经熟知那双唇的温度和触感。

然而此刻在外面,他只能低下头去亲吻了她的额头。

“我已经遇到了。”他的声音轻轻响起。

庭萱握着他的手一紧,抬眼看他,在他眼里看出了时光的静谧和瞬时的永恒。

她感觉周边的布景和人声都静止了,世界只有他们二人,在凝固的时间里隐隐流动着。

十指交握,掌心相对,此刻他们手中的命运线交缠到一起,再难分开。

虽然两人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美好与宁静,但是毕竟是公共的沙发椅,也不好意思长久地霸占,所以他们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站起身来。

庭萱对他说:“帮我拍个照吧。”

涂山璟接过她的手机:“好。”

他个子高,自上而下地把她拍成了短腿,不过好在脸在这个角度还算显瘦,各有利弊。

庭萱拿过手机查看照片以后,忍不住笑了。

她拉过他:“我们和它一起拍个照吧。”

涂山璟点点头,看她拜托了一位路过的男生。

男生举起手机:“我要拍了哦!3——”

涂山璟拿下口罩。

男生的眉毛扬了起来。

“2——”

庭萱抓紧快门被按下前最后的时间,挽住了他的胳膊。

“1~好喽!”

展厅里面不让开闪光灯,昏暗的光线下,身后油画上的睡莲熠熠生辉。在水的光影和睡莲的色彩旁,她挽着他,在昏暗中留下一个略显模糊的、幸福的轮廓。

接下来他们又去看了浮世绘,最后到了涂山璟的舒适区——国画。他经历过异文化的洗礼之后,如今眼界已然开阔,再回过头来看这些传统大家的经典,又有了新的感悟。

“我瞧着,欧美的好像是写实派,日本的好像介于中国和欧美之间。”他低声和庭萱讨论道。

庭萱点点头:“好像是,日本之前不是学西洋那边嘛,把西方的空间解构和立体构图融入到了东方的线条和写意之中,所以后期浮世绘的风格也有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涂山璟又抬头看了看国画:“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有我们这边的神韵,又学了西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