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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嘻嘻哈哈,连聊带吃的,一直到了很晚才回家。

涂山璟收到庭萱说的快到了的报备消息后,牵着杜飞去地铁口接她。

庭萱走出来一看到他,感觉他满脑门贴着“人外”“世家风流公子”“狐狸精”“行还是不行”“生殖隔离”“九条毛尾巴”这样的标签。

冷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涂山璟见状,赶忙迎上去揽她。

但是她此时下意识地轻轻一躲,他揽了个空。

他有点委屈地看向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喝醉了,但是这种躲避无论是不是清醒状态下的,都让他有点小小的伤心。恋爱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

庭萱见他眉毛一蹙,小嘴一撅,不由自主地就心软了,默默地牵过他的手。

于是他又肉眼可见地翘起了嘴角,问她:“和胜琪都聊什么了?”

庭萱心说,说出来怕吓到你,还是我先理一理慢慢再和你渗透吧。她笑了笑,点了他鼻子一下:“闺中密语,男的少打听~”

这又是一场心理上的拒绝,涂山璟听了,抿了抿嘴。

他不是没有欲念,但是他更有规矩。

告白那天的吻,始于意外,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由自主地沉溺了,过后他好一顿反思。还没有和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他还没攒够,他觉着不能再亲近了。他动用了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力,谦谦君子,行止有度。

但是当庭萱此时真和他稍稍离开些距离,他又觉得很委屈很伤心。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绪,怎么此番确定关系以后反倒更患得患失了呢?

话本故事诚不我欺,那些缠绵悱恻的细腻心思、悠悠情思竟然都是真的。他此刻就连对宠爱剧场里那些歇斯底里、鬼哭狼嚎的霸道总裁们,都有了几分理解。

他也很想学他们那样,捏过庭萱的下巴,凤眼微睐:“女人,你到底在想什么?不告诉我,是不信任我吗?要不要我给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表表态?”

可惜他没有凤眼,没有五百万,所以也没有这种霸气,他只牵着庭萱的手默默地走着,手心渗出了一点点汗。

走着走着,庭萱开了口:“晚上你吃的什么?”

他回道:“蔬菜鸡蛋面。”

庭萱叹了口气:“我不在家吃你就糊弄了?好歹加一把鸡丝嘛,来点儿荤的。”

涂山璟感觉她这略带着埋怨的管制还挺甜蜜的,垂下头美美地“嗯”了一声。

庭萱又问他:“我问你,做美术老师这个工作,可是你喜欢的?你有没有更想要去做生意之类的?”

涂山璟摇摇头:“这个工作我就很喜欢了。我原本就喜欢琴棋书画,但是奶奶说玩物丧志,让我不要太投入,把精力放到学习经营之道和管理家族上面。”

庭萱咋舌:“那你还琴棋书画都那么厉害?!果然是天资聪颖的!”

涂山璟羞涩道:“也还好,毕竟……活了好几百年,总能找到时间练习的。”

他一说这好几百年,庭萱感觉身上有点发冷,直接想到了聊斋故事那里去。

化为人形的狐精,用美貌和魅力把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上,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吸走精气。或者是读书人最爱的,狐狸报恩的套路,救过命喂过食,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就是命好遇上了,便得到了狐狸的喜爱和忠诚,从此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平步青云,举家享福。

自己身边的这只,最终到底是妖孽还是祥瑞?

若是按照她知道的长相思故事,他是个长情的、善良的、可以托付终生的。

但那是对着皓翎大王姬,而且是他被家人背叛、百般折磨以后身心俱损、万念俱灰的状态下,把她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束救赎之光。若是换成这个世界的身份,那涂山璟就约等于几十代马斯克家族的财富积累之后的唯一继承人,小夭就好比西班牙王子娶了沙特公主生下的后代,都是她这平民百姓望尘莫及的阶级。

现如今他的对象换成了她这个现代的社畜,而且他穿来的时候没病没灾的,也没有破烂的身体也没有受损的精神,自己一天就给他一个小沙发窝吧着睡,给他喂点普通饭菜,闲下来再教他一些小孩子的常识,这救赎的意味淡了许多,感情能有多深她心里就没有底了。

毕竟是成年人了,她不再相信王子公主或是天降金龟婿的童话。灰姑娘还是没落贵族呢,自己就只是个普通人,若说有什么优点,不过是长得还行,然后性格也不错,但是这些远远不够,她没有自信能够让他深情可抵日月长。

她很清楚生活对于情感的消耗,她大学时代的男朋友就是毕业定的工作和她不在一个城市,加上两人之前找工作都又忙又累,慢慢地冷了下去最后分手的。还有胜琪上一任男朋友,是个富二代,但是家里死活不同意,说胜琪又不是本地的,工作又在企业里,不够稳定,硬是搅黄了他们,让那个富二代去相了个老师,说老师有编又有假期的,将来顾家带娃两不误。

胜琪气得嗷嗷直哭,庭萱搂着她陪着流眼泪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而自己和男朋友分手之后也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在毕业收拾寝室的时候看到有两人以前共同回忆的物品,这才后知后觉地嚎啕大哭。

然而那时候自己还年轻,而且和男朋友好像也没有这样朝朝暮暮地生活过,共同的回忆都很飘渺,都是些碎片化的、模式化的场景。她扪心自问,若是最后和涂山璟分手,日后洗衣做饭,遛狗拖地,只怕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她怕到时候自己心上的伤口比毕业分手时还深刻还难以恢复。

如果他真的与她柴米油盐地同行了一阵子,又回忆起原来世界那富贵生活的好处,或是基本上每个男人都心向往之的权力和地位,她只怕白月光变成饭黏子,红玫瑰变成蚊子血。

贫贱夫妻百日哀,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那夫还尝过举国首富,呼风唤雨的滋味儿呢?

几百年的习惯,和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谨慎如她,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不是她不相信涂山璟,而是她更相信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