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胜利的喜悦极大鼓舞着苏溪村乡亲,全村男女老少士气大振,把颜乌当作他们村的大英雄,他们村的救星。有了大战孟富经验,今后再也不惧怕这个强盗、土匪、恶霸跑到村里掳夺。
但是颜乌仍然警戒苏溪村乡亲不可大意,孟富就是一条喂不饱的毒蛇,要小心他反补,时刻要警惕,一刻也不能松懈。
赶跑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颜乌也是功德圆满,身怀一种从未有振奋、欣喜、自豪、骄傲,快乐离开苏溪村。
全身从头到脚透着一团勃勃朝气,回到岩洞,却傻眼,但见父亲前后才十多天不见,瘦了一圈,顿时颜乌眼圈泛红、湿润……
进了洞,卸下肩上担子,颜乌又拿父亲开刷:“不到半个月光景呐,孩儿胖了一圈,你瘦了一圈。瞧瞧孩儿带回来的是什么,今年的头一批新米,半只山羊。”“父亲,你也用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魔鬼、恶人,叫他们送你一袋新米,半只山羊。”
作父亲的落到这等地步,颜凤也是衰到丢脸。
“父亲,苏溪村的乡亲说了,明年腊祭要举办全村人公共拜祭,还要邀请俺们前去参加呢。”一边给父亲煮饭,颜乌一边自豪的眼睛都冒傲气。
颜凤心里则是酸酸的,又感到欣慰,再怎么说,儿子这么有出息,当父亲的能不高兴吗?
吃午饭当儿,端详父亲津津有味吃着香喷喷新米,满足地喝着羊肉汤,颜乌心里热呼呼的,说道:“父亲,孩儿是忙着恨不得有个分身术,你是闲着一天天无所事事,毫无建树,阿翁叮咛你的事业,你也没办法完成。你倒不如在家着书立说,算是完成阿翁叮咛你的事,也给苏溪村的乡亲留下一笔文化瑰宝是吧。”
眼睛闪出一团诧异,颜凤压抑不住心中兴奋与欣喜,情不自禁地激动道:“乌儿,你这个主意好。”
五更天唱曲子——高兴太早了。
冷不丁,给了父亲当头一棍,颜乌厉声道:“但是你不能一味的只按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来书写。人世间的邪恶,必须有人挺身而出,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譬如说,当有子女对父母对长辈不尽孝,甚至虐待时,必须有人站起来阻止或惩戒他,不能听之任之,助长他的嚣张。”
心中不悦,不过,儿子后边一句倒是说到他心里去,颜凤也就勉强接受儿子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颜凤又苦着脸,感叹,道:“唉,俺们家明年是没法办腊祭了,一头牲口都没有。”
小颜乌笑父亲杞人忧天,离腊祭还有好几个月呢,几个月后的事,没人能预料到。万一年底运气好,在腊祭前打到几只野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去参加苏溪村的腊祭?”颜凤吃惊看小儿子。
看向烧火的父亲,想了一会儿,颜乌语出惊人,道:“那是人家的腊祭,又不是俺们颜家的腊祭,孩儿去凑什么热闹哟。”
是颜家的子孙。小儿子的话,叫颜凤脸上阴转晴,不悦的心是阵阵欣慰,只要儿子还没有忘根,记的自己是颜家子孙,这可是关系到先祖颜面、祖坟是否是风水宝地的人生大事,马虎不得。
叫颜乌无法忍的是,父亲第二天还要他上山去砍柴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终究是喝母亲的奶和五谷长大的人子,父亲的话敢不听,是大逆不道,要被人戳脊梁骨。
那次不借粮食给狗蛋,狗蛋不理睬颜乌了,一点不感恩颜乌治好他父亲的脚,他母亲的眼睛。颜乌也懒得理睬狗蛋这种人,两个人形同陌路人,各砍各的柴,各卖各的柴。
第三天卖柴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颜乌的一担柴刚一放下,即被人买走,人们认出他就是那个膺惩地头蛇的小英雄。
没有颜乌那么庆幸,又比颜乌早半个时辰到集市,狗蛋一担柴仍然无人问津,一张脸臭得如同颜乌欠了他几吊钱不还,嘴里嘀咕骂颜乌抢了他生意。
逛了一圈集市,颜乌正要回去时,却听到狗蛋跟人吵架,本来不想管他的事,又担心他被人欺负,还是走了过去。
买主看到颜乌走过去,如遇救星,求助地转向颜乌说道:“这位大侠,你评评理,他的柴不干,又贵,还不让人还价,口出狂言,爱买就买,不买滚蛋。咱在这集市上说书这么多年,还没碰上这么嚣张的家伙。”
“这位兄长,砍柴很累人的,有时候柴不干是常有的事,你多担待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心头责怪狗蛋的不是,但是颜乌嘴上还是帮着他。话锋一转,颜乌问道:“这位兄长,向你打听个人,以前说书的那个老先生,还在集市上说书吗,俺几次来集市都没见到他说书?”
买主一脸惊喜,之后面露悲伤,道:“那是家父,三年前已经驾鹤西去。原来大侠也听过家父说书,在下失敬、失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费工夫。
“原来你就是老先生的令郎,失礼,失礼。”听说是当年说书先生的儿子楼骆川,颜乌倍感亲切。
当下,将当年父亲晕倒,得到他父亲救助一事,慢慢地一五一十道来给楼骆川听,颜乌闪着泪花感恩道:“没想到老先生这么一个好人,这么早仙逝了,深表哀悼!”
当年见过颜乌,一转眼快十年,他长这么大,楼骆川哪认的出呢。当下,楼骆川邀请颜乌去他家做客。
摇摇头,颜乌婉言谢绝了,说是父亲还在家等他回去,久了,他又要叫父亲着急。——瞄一眼狗蛋,颜乌悄声对楼骆川说,他后天还会挑柴来卖,楼骆川这个时候在集市上等他。
担心引发狗蛋怀疑,话一说完,颜乌就走了。
狗蛋还在一旁做白日梦,以为颜乌会叫楼骆川买他的柴,看到楼骆川走了,他的白日梦才破灭,大骂颜乌是蠢货,人家叫其去家里做客,都不懂得蹭顿午饭吃吃。
家徒四壁,没有什么报答楼骆川父亲当年的救助,颜乌想砍几担柴火送楼骆川,算是一种报答吧,穷人家也只能这样了。
赶回家,颜乌告诉父亲,当年那个说书老先生已不在人世。
“啊,不在人世啦!”颜凤惊叫一声,内疚又失望,受人恩惠,他还未来得及报答,人已经不在世上。
“后悔了是吧。你有那么一点骨气,不懦弱,不在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家里当长工那么多年,你今天会遗憾吗?”颜乌又拿父亲开刷,他对母亲的死,仍然耿耿于怀,怨恨父亲,大凡一个丈夫有点骨气,不那么懦弱,拼死也要跟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斗一斗,守护好他母亲,他母亲不会死的那么惨。
悄悄斜视一眼父亲,见他阴沉着脸,老大不高兴,颜乌才不惯着他,继续寒碜他:“不要说了你一句,你不高兴。事实活生生摆在眼前,母亲遭到孟富那头畜牲、魔鬼的强暴、糟蹋,就是你的懦弱,你畸形的偏执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造成。”
儿子的话是一枚钢针,扎进他的心,颜凤只能默默忍受,妻子的死,他一直生活在内疚中,至今没有走出来……
毕竟是父亲,母亲走了,也不想一直责备他,颜乌点到为止。
——替父亲报恩。
瞒着父亲,此后连续半个多月来去砍柴,不是挑到集市上去卖,颜乌全挑到楼骆川家去。深怕说是送给他家的,楼骆川要给钱,颜乌撒了个善意的弥天大谎,说是钱一次性付吧。
到了第十担挑柴去楼骆川时,喝了茶,憨憨地一笑,颜乌笑嘿嘿地说:“兄长,小弟有别的事情,明天不砍柴了。俺家穷,拿不出东西报答老先生当年对家父的救助,几担柴火就算是家父的一点心意吧,这也是家父嘱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