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孟富那一脚踩痛了颜乌,孟富尚未迈出柴房,颜乌即苏醒过来,顿时只感到全身烧灼的痛……
借着月光,怒目盯着孟富背影,颜乌心头大骂,孟富你这头魔鬼,你这条毒蛇,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一顿毒打,你想叫俺屈服,你做梦吧你。只要你那个小杂种残废了,俺遭到你一顿没人有性的毒打,也值。你愚蠢的就是一头猪,那是俺设下的圈套,给你那个小杂种挖的坑,你们这一对狗父子居然看不穿。
伤痛能忍,可是肚子饿得慌,颜乌没法忍,心里想着在家里多好,一旦肚子饿了,跑到山洞里拿烤肉吃……想到这里,眯着眼睛,大脑想像着,嘴角淌出了口水。
就在这个时候,窗口传进一个很小很温柔嗓音:“小兄弟,咱把饭丢进来了,你赶紧拿去吃,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咱明天再偷偷给你送饭。吃完饭后,你把饭囊用木棒支着放在窗口,咱来取,可不要被人看到了。”
心里一阵惊诧,孟家还有这么好心肠的人,听嗓音是个女的?颜乌半信半疑,但是肚子饿得慌,他想不了那么多,忍着撕皮的痛,爬到窗口,果然摸到一个鼓鼓的饭囊。
——饭囊是用草编的袋子,以前的人上山干活,远的地方,不回家吃午饭,就用饭囊装饭带到山上去吃。
叫颜乌傻眼、心骤然停住的是,饭里除青菜外,还有肉,赶紧躲到一个暗角落,狼吞虎咽吃起来。刚吃了几口,心头莫名一颤,会不会孟豹察觉自己的脚是被他小颜乌砸伤,要毒死他,才给他这么好的饭菜吃?“管不了这么多了,俺今晚就拿这条小命赌一回吧。”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颜乌豁出去啦。
第二天清晨早饭过后,不一会儿,昨晚那个嗓音又给小颜乌偷偷送饭,他抬头一看,吓的,小颜乌心跳停止,大脑僵硬,不是别人,居然是孟富的小老婆——陈氏。
陈氏这唱的是哪出戏?颜乌脑筋在这一秒转了十万八千次,也想不出天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知道内情,就不是怪事了,孟富娶陈氏做小老婆后,他大老婆庞氏就视陈氏眼中钉肉中刺,母子俩沆瀣一气动不动出幺蛾子整陈氏,陈氏对他们母子仇恨到骨头里,早有要毒死他们的心。
当一听说孟豹摔成重伤,去了半条命,全是因为颜乌,陈氏夜里躲在被窝里偷乐着呢,拿颜乌当恩人看待,觉得今后可以利用颜乌对付庞氏、孟豹母子。
第四天一大早,柴房的门打开,两个打手出现在门口吆喝:“小狗崽,老爷放你出去了,赶快去吃早饭,吃早饭后放牛去。”
哼。放俺出去。回去告诉你们的狗主子吧,请神容易,送神难。——颜乌心头咒骂,装作饿了三天,连站都不站起来了。
最后是两个打手架着小颜乌,把他拖到厨房去。
三个日夜,是在煎熬中耗过来,突然见到小儿子,颜凤心酸泪水听不话地如同大海涨潮漫上来,全身都在颤抖。
也真能装,颜乌装着连端碗力气没有,要他父亲喂他吃。
趁父亲搀扶他走出厨房,没有注意那一刻,颜乌重重掐了一把父亲大腿,颜凤惊得掉了下巴,困惑、怀疑地盯着他。
因为被关了三天,身上的伤没有药治,又是柴房里卫生不好,好几处都发炎,走出大门,没有人搀扶,颜乌只能咬牙挺着。
出了村口有十多丈远,颜乌本想骑在牛背上,又担心被人看到跑去向孟富告密,那他的灾难又到头了,只得放弃,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不由得一股悲哀和可怜从心底汹涌上来,酸楚泪水嗒吧嗒地一粒粒豆大的滚出来,颜乌仇恨四个打手,都是穷苦人,他们为什么皮鞭抽打他的时候,就不能轻点,做做样子?
“行。你们这伙强盗,恶霸,你们要俺的小命,那么,别怪俺手段毒辣,也要你们的命。”颜乌嘴里仇恨大骂,一团莫名力量犹如强大电流,传遍他全身。
到了山上,小颜乌先找草药这才是头等大事。
找了很多草药,为了治伤,也顾不上苦,小颜乌把草药放进嘴里嚼烂,之后敷在皮鞭伤口上,背上敷不到的,他只能忍着了。
又过了八、九天,伤好了,颜乌又动脑筋收拾四个打手,他把孟富、孟豹父子放一边,要先看看孟豹伤好了呢,还是他的脚瘸了,然后再下手。
忙着照顾自己儿子的伤,孟富对长工放松了。
半个月后,半夜,被尿憋醒,颜乌就去茅厕小便,远远地发现茅厕后头围墙上有个人翻墙,吃了一惊,以为是进了小偷呢,正要叫喊的时候,转念一想,孟富家的财富全是强夺豪取、压榨盘剥去的,不偷白不偷。
好奇心驱使下,想看看那个小偷到底是何方大侠,小颜乌立马追了过去,翻墙跟踪。
做梦没想到的是,黑影居然是打手暴牙,那天鞭打他颜乌手段最歹毒的一个,但见他鬼头鬼脑朝村西头一个寡妇家跑去。
到了寡妇家门口,环视一下四周,见没人,暴牙拔出腰间匕首,开始撬门,可他不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颜乌正眼睛冒火盯住他,恨不得就用他手上那把匕首把他阉了,看他日后还怎么黑夜去祸害命苦的寡妇?
“啪——”冷不丁,颜乌打了自己一巴掌,责骂自己:“蠢货,十足蠢货。理应该把小弓箭带在身上,今夜就叫暴牙这个恶棍见鬼去,只好便宜他了。”
眼睁睁看着暴牙去祸害苦命的寡妇,却无法收拾他,颜乌闷闷不乐地回去,越想越气自己,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守护在母亲身边,却寄人篱下做牛做马……
次日到山上的第一件事,颜乌就是从藏弓箭处取出小弓箭带在身上,发誓今晚再叫暴牙去祸害人家苦命寡妇,他就去跳崖。
多半是不让别人看出他身上藏有弓箭吧,颜乌今天回去有点晚,直到天摸黑。
夜里等大家熟睡,颜乌比昨夜早了半个时辰左右溜了出来,他有自己的谋算,不能在孟宅内对暴牙下手,以免引发孟富怀疑,他也在昨夜那个地方翻墙出去,猫在一个暗角落等着暴牙。
苦苦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未等到暴牙,晓得他今晚不会去祸害苦命寡妇,颜乌只得回去。
也是小颜乌有耐性,连续三个夜晚也没等到暴牙去祸害那个苦命寡妇,但是颜乌不气馁,他相信狗改不了吃屎,暴牙这样一个恶棍一定还会去祸害苦命寡妇。
第四天夜里,颜乌依旧去等暴牙。
等着不耐烦起来,小颜乌心头大骂:“暴牙,你从此改掉祸害寡妇的卑鄙、无耻行径,俺叫你爷,给你提鞋、擦屁股……”
小颜乌话未骂完,一条黑影出现在了寡妇门前,但见他靠近大门,手脚麻利抽出匕首,轻车熟路开始撬大门。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举起弓箭,瞄准暴牙手臂,颜乌使出最后一口吃奶的洪荒之力,嗖地一箭射过去。
未容暴牙转过脑筋,小颜乌又是一箭“嗖”射向他另一条手臂。
“哐当”暴牙手中匕首掉到了地上,恐惧地慌忙逃到一个角落去拔手臂上的箭,他当然晓得这种小箭的利害。
拔出了箭,不敢大意,暴牙立马跑回孟宅。
刚刚爬上墙头,突然被从茅厕出来的颜乌大喝一声:“谁?”
哪敢做声,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暴牙趴在墙头上不动,想蒙混过关,欺颜乌是小孩子胆小。
人小却足智多谋,颜乌突然惊恐地大声叫喊起来:“快来人呀,有贼;快来人呀,有贼……”——其实颜乌这是故意在此等候暴牙,制造不是他颜乌毒箭射暴牙。
深夜的叫喊声划破苍穹,特别响亮,顿时孟宅乱成一团,另外三个打手拿着灯笼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