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菩提寺回来后,隔天上京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早上沈舟出门的时候,温宁还在睡着,他凑近了宠溺地碰了碰她的鼻尖。
小姑娘睡得不安稳,被他这么一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嗓音乖糯。
“世子?”
沈舟嗓音低沉温柔,“外面下雪了,等我下了值,回来陪你堆雪人,可好?”
温宁闻言,迷糊地应了一声好。
“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带天香居的烤鸭可好?”
温宁实在睁不开眼,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沈舟见她实在困,给她掖好被角,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角,才不舍地离开。
今夜轮到小桃值守,她有些不解地问嬷嬷。
“这世子,看着挺喜欢我家小姐,可为何到如今,两人还未圆房?”
苏嬷嬷瞪了小桃一眼,“没规矩的丫头,主子的事也是你一个下人可置喙的?”
小桃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苏嬷嬷又开了口。
“还有,你这称呼该改一改了,少夫人如今已经进门,你不好再叫小姐,要是传出去,人家要说我们国公府没规矩。”
小桃受用地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嬷嬷。”
苏嬷嬷看了熟睡的世子夫人一眼,她何尝不着急?
这少夫人和世子的感情好得很,世子之前受乔言心蒙蔽,如今遇到了温宁,从前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脾气也改了不少。
她本来以为按两人的感情发展,自己很快就可以照顾小小世子了。
没想到前段时间,卫甲军中有个士兵的妻子在生产的途中发生了意外,一尸两命。
据大夫所言,这妇人是因为年纪太小,身子弱。怀相不好才会撒手人寰。
沈舟刚听到这消息,来不及安慰自己的同僚,反而匆匆跑来询问她。
沈舟是苏嬷嬷一手带大的,苏嬷嬷对他的疼爱不见得比徐氏少。
况且这少夫人待人宽和,对她更是礼遇有加。
于是,苏嬷嬷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这妇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年龄太小,生产难些也是有的。”
沈舟当即愣住,连夜将自己的床榻移出了温宁的寝室。
温宁虽有些讶异,但她寻思着,许是沈舟早出晚归的,怕影响自己休息才搬出去。
是以,她对沈舟的这一做法,并未多想。
但沈舟搬出去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平素和小姑娘同个房间,还可以耍赖偷亲两口。
如今搬了出来,很多时候他回家地时候,温宁都睡下了。
隔天他起床的时候,温宁还在睡。
但苏嬷嬷说了,温宁还小,若是太早怀孕对女子不好。
沈舟想起同僚妻子的事,他下定决心,他可以等。
沈舟走后得有半个时辰,温宁才清醒过来。
她让小桃进来给她梳妆。
突然,门外有小厮来报,说是徐渊回来了。
温宁先是一愣,顾不得其他,换了衣裙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徐渊风尘仆仆,一见面就忍不住笑道。
“数日不见,宁儿气色不错。”
温宁看了徐渊一眼,语气难掩愧疚,“舅舅瘦了不少。”
徐渊先是一愣,小外甥女长大了,如今也学会关心他了。
“舅舅无妨,南疆气候和上京不同,我前段时间有些水土不服来着。”
徐渊这话说轻了,他哪里是有些水土不服,南疆地处与叶国交际处,流匪众多。
在那里开粮食生意,实属不易。
粮食铺子开张的时候,就有流匪入店抢掠。
徐渊虽躲过一劫,但铺子里的粮食都被掠夺光了。
他有些气恼,写信给沈舟,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毕竟,这铺子还是他妻子的。
凭什么他在上京每日遛狗逗鸟的,自己就得当牛做马?
沈舟很快回信了。
并且他让当地驻守的沈家军前来帮忙,带兵的是个年轻人。
名字叫玄度。
好家伙,极清隽的一张面孔,愣是被晒得黑不溜秋。
徐渊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那桀骜不驯,最爱打架的外甥女婿为什么不来了?
玄度带人攻上流匪所在的黑风寨,拿回了属于徐渊的粮食。
玄度自打到了南疆之后,整日操练士兵,他对军队的要求很高。
不拿当地百姓的一粒米,粮食除了宸朝下发的官粮,玄度还鼓励沈家军自己动手,耕种粮食。
也是因为这个,玄度才被晒得那么黑。
徐渊看了他一眼,据说这少年当初在上京,也名扬一时的公子哥,没想到竟这么踏实肯干。
但玄度除了肯干这一优点,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军队种出来的粮食,收成堪忧。
徐渊听到这里,立马书信一封,派人带来了自己的心腹和粮食种子。
根据南疆的气候,合理安排种植的农作物和传授种植经验方法。
沈家军都是年轻的士兵,身强体壮,种地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他们欠缺的是经验,而徐渊的到来,刚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于是在徐渊底下人的帮助下,沈家军开始了种植农业的发展。
鬼使神差的,徐渊想到自己外甥女的话,他对玄度建议道,让底下的士兵挖好地窖,把粮食存到地窖里去,以备天灾等不时之需。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玄度可能会嗤之以鼻,可是说这话的人,是徐渊啊!
若不是他,沈家军估计还收不到粮食。
于是,玄度命令了下去,开始挖地窖,把收起来的粮食存到地窖里。
徐渊忙完这一切,连夜赶回来和温宁报备。
他之所以会帮助玄度,除了报答玄度帮助过他的恩情以外。
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实在不想再留在南疆了。
有了沈家军的庇护,没有哪路流匪敢这么不识相去抢他的铺子。
于是,徐渊心安理得地把铺子交给掌柜,给玄度留信一封,托他多加看顾铺子,然后连夜溜了。
此刻,他坐在太师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碧螺春,缓缓地品了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回甘。
这一口差点没把他整哭了。
天可怜见。
他有多久没有停下来,喝口好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