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影偏过头去，不敢再直视她的双眸，心脏处仿若有根针狠狠扎入，刺痛难当。
他曾目睹过战场上那惨烈厮杀之景，战鼓雷鸣与刀剑碰撞之声交织，尘土漫天与鲜血飞溅之象相融。
奔赴前线的战士们，从不敢轻易倒下，哪怕身躯已被数剑贯穿，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多杀几个敌人。
他们每个人都在殷切盼望着战事平息，国家安宁，百姓富足。
然而，如今朝堂局势之严峻，丝毫不亚于那残酷的战场。
敌国虎视眈眈，官员们相互勾结，皇上决意要将这股歪风邪气连根铲除。
倘若皇上成功，必定会有无数家族遭受抄家之祸；可若皇上失败，京都定然大乱，届时将有无数家庭流离失所，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慕容影不得不承认，他实在不忍心让霜月去面对那样凄惨的场面。
霜月曾说过她讨厌男权社会，他也清楚地记得，霜月在四皇子别院扮演大女人的时候，整个人比现在要肆意得多，也鲜活得多。
他甚至觉得，那时的霜月并非是在扮演，正因如此，当来到这个男女地位颠倒的地方，她才会如此难以接受，这也是她宁愿选择投胎转世，也不愿在此停留的缘由。
只是，要亲手杀死心爱之人，对慕容影来说太过残忍。
他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我需要考虑考虑。”
沈霜月应了一声“好”，她的眼底，满是对回家的执着。
一时无话，两人安静地坐在客栈里，听着旁边房间的声音。
直到听到打斗声，才起身重新走到天字一号房门前。
慕容影把门推开一条小缝，看到墨临明躺到床上，发出一声鸟叫吸引暗夜的注意。
因为墨临明的剧情得躺在床上一夜，沈霜月早就把催情药的解药喂给了他，只是药效一个半时辰后才能发作，这段时间足够系统提取视频素材。
暗夜沉默地跟着师兄到了旁边房间，他还处于一种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微妙状态中。
慕容影倒了三杯茶，把其中一杯放到暗夜面前，嗓音带着些许笑意地问：“感觉如何？我就说你不能只在杀手盟里苦练暗杀技巧，外面的人心思复杂，善恶难辨，你接杀手单时得调查对方下单的目的，还得问清楚，不能让人钻你话中漏洞，这次就是我拜托霜月给你的一个教训。”
沈霜月立即配合，“你看你这次是不是有手足无措的感觉？那如果你接单时，对方突然抱住你叫夫君，或者亲你一口，你觉得你是否会错愣？但是高手过招愣神的刹那足够决出胜负。”
“多谢沈县君相助。”暗夜虚心地接受了师兄和沈霜月的指点，态度也端正起来：“之前是我唐突，望县君恕罪。”
“我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妄自揣测了，你师兄是以将军庶女的身份到我府里小住，我无论做什么也对他名声无碍，反而若是出了差池，世人只会说他专情，毁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声。”
沈霜月面露苦笑，“这世间对女子过于苛刻，一个不利的留言，很可能毁了女子一生，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说话多思多虑。”
“我记住了。”暗夜起身对沈霜月行了抱拳礼，“是我错了，不知沈县君想让我帮什么忙？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霜月：“赴汤蹈火谈不上，希望你在以后接杀手单时，遇到暗杀墨临明的单子可以接下来，像今日这样再演一场戏，到时候墨临明会隐姓埋名，你也能与下单之人交差。”
慕容影接话：“暗夜，其实一个月前我拒绝了黑市递来的橄榄枝，已经有大臣向皇上递奏折，希望灭掉我们杀手盟。
近日墨临明也惹怒了对方，我料定他们会给墨临明下杀手单，而皇上对宰相的死心存愧疚，势必会对我们杀手盟下手，所以也到了我们杀手盟改头换面的时候……”
慕容影的话直接把沈霜月希望暗夜帮忙的事情，定义成帮助杀手盟改头换面。
暗夜不由得愧疚起来，沈霜月如此为师兄和杀手盟着想，他竟然觉得她是靠美色俘获师兄的心，利用师兄为她办事。
他敢随意讽刺，何尝不是因为没把霜月放在眼里？
故而，在送走暗夜后，沈霜月笑得无奈，“慕容影，我能让皇上开放女子科举，能传播《反女戒》之类的书，但是不能改变所有人的思想。”
她问小二要了两壶酒，自饮自斟，“许多人都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令人羡慕，可我还是难以融入。
小时候我也抱怨过环境，我娘亲因为生不出儿子被我爹瞧不起，我也总能听到‘你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怎么还好意思上桌吃饭？’之类的话。
但是后来时代变了，女性觉醒。
我一步步看着女子不再觉得月事可耻，遭遇被男子凌辱的事情敢于发声，对毁了贞洁的女子不再是谩骂，而是会说受害者无罪的言论。
女性懂得自立自强的重要性，学会爱自己。”
她把一杯酒一饮而尽，“果然见过光明的人再难回黑暗，我们那把你这里称之为封建社会，小时候我是封建残留思想下的悲剧，长大后我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慕容影紧紧攥着酒杯，不知如何接话。
霜月的目的太明显，可他明显感觉内心的动摇。
“慕容影，你觉得爱情重要吗？
我听过这样的一句话，男人靠能力征服世界，女人只用征服男人就能拥有世界。
听起来是捷径，可没人会说色衰而爱弛，谁能敢保证一辈子不变心呢？”
“慕容影，我也因为话本里，皇上对爱妃说，这就是朕为你打下来的江山而感动，可说到底只是空话罢了，这世间能永远让皇上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女子，只有祸国殃民的妖妃啊！”
“慕容影，你说悲哀吗？”
慕容影终于没忍住拽住霜月的手，沉声道：“别喝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沈霜月像是有几分醉意般，俯身亲了一下慕容影的手背：“乖，松手，让我继续喝。”
慕容影手如被灼烧般收回，呼吸骤然加快。
他眸色暗沉下来，看着双眸迷离的霜月，挑起勾人心弦的眼尾，用女声问：“姐姐，想不想抱有腹肌的妹妹？”
沈霜月心跳乱了一拍，她承认某音后宫里也有腹肌小姐姐。
“霜月，我会胸口碎大石，你想不想把大石放上面？”
沈霜月咽了咽口水，心猿意马间就听慕容影接着道：“你也可以选择小一点的红砖。”
“！！！”画面一下子在她脑海里浮现！！！
颤颤巍巍的红砖碎裂，在白皙肌肤上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