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机场。
顾眠意刚下飞机，一身黑色皮衣，身形娇小，齐耳短发干净又利落，脸上化着小烟熏，一双黝黑的瞳孔寒光四溢，连箱子都没拎，沉默地从人群中穿过。
刚走出航站楼，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停着的一辆车，熟悉的男人交叉着双腿站在车门处。
他低着头看手机，眉骨的长疤被阳光冲淡了几分寒意，一张妖冶艳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一身白色休闲装，年岁没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她定定地看了几秒，朝着对面走过去：“孟总。”
孟述看着她，倒是有些意外：“怎么化成这样，放心吧，没人认得出你。”
顾眠意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拨了拨头发：“以防万一。”
孟述上车：“回别墅还是直接去酒店？”
他带上墨镜，明明是三十好几的男人，却丝毫看不出年龄感。
这几年顾眠意在国外，只有孟述有时间去看看她，带着她训练，也算是顾眠意这几年唯一见面的故人。
刚到国外的那一年，她很依赖孟述，面对满是西方面孔的陌生国家，一个成熟年长的男人抽空回去照顾她一段时间，他是异乡的慰藉。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孟述并不是为了她才隔段时间就去国外，他在国外，另有牵挂。
于她，只不过是顺便照顾一下罢了。
她系好安全带：“去酒店吧。”
孟述给虞岁晚发了个信息，带着人往市中心去。
“好好休息，晚上我来接你。”
顾眠意盯着前面：“好。”
她面色沉静，和三年前的人完全不同，就算是熟人站在面前，大概也不会认出来她就是顾家那个胆怯懦弱的小姐。
孟述弯了弯唇，虞岁晚选的人，从来不会令人失望。
——
病房内。
顾环化和他们聊了一阵就准备离开。
顾家人见主心骨离开，假哭了一阵也跟着都走了。
地下车库，助理为他拉开车门，顾环化坐进去，和蔼的面具摘下，嘴角沉下去。
“去京周口。”
顾老爷子看着就像是活不过今晚的样子，等老爷子的遗嘱一公布，顾野就真成为了顾家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
到时候再想吃掉顾家，就难了，只是京市毕竟不是他的地盘，要在这里弄死顾野，还是需要人帮忙。
他拿出手机，斟酌片刻，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
“喂，帮我转接老爷子，我想请他帮个忙。”
白老爷子一身唐装，手上戴着佛珠，正在修剪枝叶，示意罗助理将手机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顾环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白老爷子，别来无恙啊。”
白老爷子转动着手里的剪刀，哼笑一声：
“难得顾老弟还能想起我这个老人家，我还以为你在北城发展地这么好，早就忘了我。”
顾环化：“忘记谁也不敢忘记白老爷子您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白家真是在你手里发展地越来越好了，比起白毅那会儿，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提起故人，白老爷子放下剪刀，顿了片刻：
“说吧，有什么事情。”
顾环化也不跟他打什么哑谜：
“顾家这个私生子，我看着碍眼地很，还想请白老爷子帮我做掉他。”
白老爷子声音平稳：“最近几年京市不太平，你在北城发展地顺利，还是不要多牵连进来比较好，这水太深，你兜不住。”
顾环化丝毫不放在眼里：“我知道自己兜不住，这不是还有您吗？我知道您有本事，几年前有个姓马的警官差点被炸死，警方不是也不敢找您的麻烦吗。我这就杀一个毛头小子，您跟上面说一句话就行。”
他笑了几声：“白老爷子您可别误会，那几个警察可不是我救的，北城现在还是赵家独大，他们向来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我只是凑巧知道了这件事罢了。”
白老爷子手上的喷壶停了下来，眼中漫上一丝杀气。
他皮笑肉不笑：“行，就当我卖你一个面子。”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面色一沉：“三年前的事情，顾环化怎么会知道。”
罗助理皱着眉：“三年前猎狼是在北城被警方追上的，当时确实有一波势力救了那几个警察，这几年也一直没露面，没查出来是谁。”
顾环化在北城发展了许多年，可也没有理由跟白家作对去救几个警察，赵家确实像是帮警方的，但是赵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京市这几年，虽然表面上看着一片风平浪静，但他总是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白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盆栽修剪地很是整齐，他重新把剪刀拿在手里，沿着根部的位置剪短。
“今晚把人做了，做干净些。”
“是。”
罗助理拿着手机出去，给下面的人打电话。
白老爷子一转头，就看了站在不远处的白暨尧。
他穿着家居服，双手插在兜里，站在花园的另一边，身形高大，和他对视，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白老爷子拿着剪刀的手一顿：“暨尧？”
白暨尧朝这边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白老爷子盯着他：“暨尧，你都听见了？”
白暨尧捏了捏眉心，清俊的脸上一片倦色，：“爷爷，从我接手白家开始，我就说过，这条路，不能再走了。”
白老爷子有些尴尬：“暨尧啊，有些东西，人情，不是说还就能还清的。”
他把剪刀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三年前在北城，我是有想过做掉几个警察，他们当时追着宏家儿子的失踪案一路追到了白家身上，缠的很紧，但是宏家的失踪案根本不是我们做的。”
“当时我和你顾爷爷刚好被陆湛摆了一道，陆湛这个人，深不可测，将脏水全部泼到了我们身上，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那时候我已经朝上面打好招呼了，不要再追下去了，但是有个警察非要追过去，我只能把他们引到北城去解决。”
“没想到被人救了下来，当年我们怀疑是陆湛，后面也没再打那几个警察的主意，今天顾环化说，当年救下警察的人是北城的赵家。”
他身形有些佝偻：“这件事已经越来越复杂，你放心，等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们就安安心心做生意，不会再沾染道上的事情了。”
白暨尧盯着他：“顾家的私生子，是无辜的。”
白老爷子摇了摇头，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为了白家今天的一切，牺牲的无辜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拍了拍白暨尧的肩膀：“这件事情你不用管，爷爷会帮你解决这些，你是我培养出来的人，等白家到你手上的时候，一定是清清白白的。”
白暨尧坐在凳子上，看着光秃秃的花盆，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