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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泰躬身回道:“皇上虽把人都遣了出去,可是他们站在廊下,都听得真切。”

且静不忿地说道:“贵妃不分尊卑也便罢了,怎么皇上也这么糊涂了!”

盛菁嘴角泛着苦笑,道:“糊涂?皇上才不糊涂,孝仪皇后生前也只是做到了皇贵妃,可太上皇不还是将她追封为了皇后。妻与妾的分别,原也不在身份上,都是在皇上心里。”

只是皇上现在对贵妃的心思,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为着孝仪皇后了吧。

扬手示意且静停下,对信泰吩咐道:“你去告诉她,上次的事情被荣答应搅了,这两个月风头已经过了,叫她行事小心些,照着原来的安排做。”

信泰当即明白了,搭下眼皮,颔首道:“嗻。”

第二日一早,兰馨送走了顒琰,正要哄着绵恺用早膳,守淳就进来了。

兰馨端着碗喂着绵恺,侧头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守淳双手捧着一只托盘递给了兰馨,道:“这是和孝公主从京中寄来的,给三阿哥周岁的贺礼。”

兰馨神情淡淡地,将手中那一勺汤羹喂进了绵恺嘴里,道:“直接登记了入库吧。”

“主儿不瞧瞧?听公主府送来的人说,这是公主特意从当铺里收来的,便赶着送来热河了。”

见兰馨没有反应,守淳便给站在一旁的悠可使了个眼色。

悠可会意,浅笑着劝说道:“听说额驸纳了妾,公主整日忙的不可开交,还能想着咱们三阿哥的生辰,实在难得。从京中快马加鞭地送来,虽说晚了一日,却也是公主的一番心意,主儿还是瞧瞧吧。”

她知道自家主子和公主少来往了,可却不知为何,若是有了心结,还是尽早解开的好,在宫里能有个贴心的人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兰馨吹着汤匙里的汤羹,“你最懂我的心思,你瞧瞧吧,若是好,便自己留下,若是不好,便入了库,留着赶明儿赏了人用。”

听着兰馨松了语气,悠可心中一喜,连连应着,“是。”

守淳转过身子冲向悠可,依旧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悠可上前,拉着守淳向外微微走了些,旋即轻轻打开托盘上的锦盒,不觉愣住了。

守淳看着悠可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可是却一脸的疑惑,不知为何。

兰馨将一碗汤羹都喂给了绵恺,见悠可那里还没动静,便探了身子望向屋外,“怎么了?”

悠可抬眼望了守淳一眼,勉强着自己挂上了一个笑容,转过身子,回道:“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儿,不值当主儿费心瞧上一眼,还是叫守淳直接入库了吧。”

饶是兰馨再愚钝,也看出了悠可笑容的勉强,抱着绵恺走向他们,道:“一向都听说皇家的当铺总会有稀罕物件儿,今日难得一见,叫我也瞧瞧。”

悠可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她方才就不该劝着主儿留下瞧它一眼,更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见着主儿向自己走来,她毫无意义地挡了一下,可是在兰馨的目光下,却又心虚地躲到了一旁。

兰馨收回了目光,不过一瞥,可是却凝在了那锦盒上,再挪不开,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悠可见状,忙从兰馨怀里将绵恺抱了过来,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兰馨的脸色。

看着那再不能熟悉的玉坠子安静地躺在锦盒里,兰馨从头到脚瞬间就冷了下来。

僵直着身子,伸手拿起那玉坠子,明明已经认了出来,可却还是像不死心一般,拿着它逆着屋外的光线照了去。

捏着玉坠子的手渐渐收紧,牙根狠狠地咬着。

哪怕形制可以模仿,可是这玉里面的玉沁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又想起了方才守淳说的话,这玉坠子是卿云从当铺收来的。

当铺!

他当了它……

他将她的玉坠子拿来给了她,却将自己的当了出去。

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眼睛一片通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啊,她怎么忘了,他已经娶妻了。

他抛弃她都是那么的轻易,又何况只是一个玉坠子呢?

守淳一脸茫然地看着兰馨和悠可,只觉得气氛有些低沉。

半晌,硬着头皮开口问道:“这玉坠子,主儿可要留下?”

兰馨收回了思绪,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玉坠子紧紧握在手中,任指甲钳进了肉里也没有感觉。

银牙微咬,恨恨道:“公主的一番心意,本宫自然要留下。”

旋即又道:“你去告诉公主府送礼来的人,等本宫回京后,会请公主到承乾宫一聚,万望公主赏脸,不要推辞。”

守淳瞄了一眼兰馨的脸色,旋即又低下了头,应道:“嗻。”

悠可将绵恺递给了乳母,叫其静带了下去,只留下她和兰馨在室内。

兰馨仿佛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疲惫地坐回炕上,手肘撑在桌上,支着额头,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悠可有些担心地看着兰馨,似乎她周围的空气都被凝固了。

上前蹲在炕沿上,轻扶着在兰馨的膝上,柔声道:“小姐,您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和奴婢说说吧。”

兰馨睁开眸子,眼底一片湿润,“悠可,你还要再帮他说话吗?”

“奴婢……”

悠可的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

兰馨“呵”地一声笑了,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滑落了下来,“或许你也被他蒙蔽了,他求你见我一面,解释绵恺落水的事,怕也只是不甘心自己被调离御前吧。”

听着兰馨有些悲怆的语气,她那句“表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如何也说不出来。

这其中必有隐情,就像当初小姐收到信错嫁一般,这遭他们被算计了,也未可知啊。

可是那玉坠子,既是表少爷贴身带着的,又怎会轻易被人拿了去。

她有心替表少爷说话,可是却也找不出原因。

她只知道,自家主子,怕是再不会原谅表少爷了。

“小姐,把这玉坠子给奴婢吧。”

悠可说罢,便要伸手从兰馨手里拿过来,见不到它,或许还能缓解主儿的几分心痛。

谁知兰馨却躲开了,“不必了。”

仰起脸把眼泪憋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只有将这坠子摆在眼前,日日见到它,我才能清楚地明白,如今的我,只能是皇上的贵妃了。”

他亲手断送了他们的将来,毁了他们的曾经。

他无情至此,她也不该再执着过去,追寻什么真心。

她不曾是谁的青梅,不曾奢望做谁的妻,她只是钮祜禄氏的女儿,大清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