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和失约,她一个人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和丰绅殷德回去。
两人在马车上难得默契地不发一言,卿云自知心虚,更是不敢开口,怕引得丰绅殷德起疑。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回了静宜园,将卿云送回了敞轩,丰绅殷德片刻都没停留,就回了偏殿。
王志业看见卿云回来,别提多欢心了,只以为她是幡然醒悟,忙谢天谢地地祷告。
卿云失神地坐在桌边,瞧他这样子,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和额驸说的,叫他接了我回来?”
王志业的动作一顿,脸色极其难看,小心回道:“那信…是额驸自己看的……”
“什么!”
卿云拍桌而起。
那信上,她提了苏尔和的失约,和自己遭遇的种种。
也就是说,丰绅殷德都知道了。
可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啊?
揣着许多疑问,转身向偏殿跑去。
丰绅殷德将伺候的人都遣了出来,只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在炕上坐着,将脸埋进撑在炕桌的手臂下。
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边抬头边不悦地说道:“不是说了不许……”
当见到是卿云的瞬间,后面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胡乱地抹了把脸,下炕行礼道:“公主。”
只两个字,卿云却听出了百种情绪。
“起来吧。”
看着丰绅殷德猩红的眼底,卿云喉咙一紧,想要问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丰绅殷德看着卿云的手,道:“公主手上的伤,要不要传太医再来看看啊。”
卿云僵硬地看了一眼手,摇了摇头,“不必了。”
两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卿云蓄积了半晌的勇气,刚想开口,却又被丰绅殷德打断了,“日后想出去,我陪着你,万不要再一个人了,实在太危险了。”
卿云点了点头,想接着把没说出的话说出来。
谁知丰绅殷德却转过身忙活了起来,“惇太妃一会儿怕就要到了,我叫底下人好好准备准备。”
说着就向外走去。
“丰绅殷德!”卿云实在受不了了,他这个样子,只会加重她的负重感,“你在逃避什么?”
丰绅殷德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勇气转过身去,只是强扯了嘴角,玩笑道:“惇太妃来了,怕看见公主手上的伤,要责怪奴才没有照看好公主,奴才想要逃避的…自然是惇太妃的责罚。”
说罢,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惇太妃虽是被斥责思过来的静宜园,可是看见女儿女婿,一家人欢聚,心中也是欢喜的。
用过膳后,丰绅殷德识相地先离开一步,只留下惇太妃和卿云说些体己话。
惇太妃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那日进宫,见过你皇阿玛了。”
卿云夹着菜的手一顿,神色却如常,“是,女儿进宫向皇阿玛请安。”
惇太妃睨了她一眼,端起了听兰递来的漱口盏,“你哪次进宫请安,心里没个主意啊。旁的也就罢了,怎么这次你倒关心起皇帝后宫的事了。”
“兰馨与我情同姐妹,我自然要关心。”
惇太妃漱了口,用帕子沾着嘴角,好笑道:“你打量着蒙傻子呢!若真是为了这个,你能去求你皇阿玛了了三阿哥的事?”
卿云放下筷子,面上已有了不耐,“我是怕兰馨一味地去求什么真相,反而惹了皇兄和皇阿玛的不悦。”
惇太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卿云直接打断了她,道:“额娘,您别忘了您是为什么来的这。如今尘埃落定,皇阿玛这拨人算是过去了,您现在好好的当个太妃,日后荣宠也是享不尽的。别没事偏要掺和进皇兄的家务事里,平白给人当了枪使。”
惇太妃一听这话,哪里肯,伸手就捅了捅卿云的额头,“你这丫头,额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啊。你是公主,能靠的唯有皇帝和夫家。如今你皇阿玛年岁大了,额娘得在新皇帝那安排好了你以后的路。虽说你与那钮祜禄兰馨交好,可是钮祜禄家的女儿啊,信不得。”
卿云拨开了惇太妃的手,忍着不快,道:“随您怎么想吧,我先回去了。”
“站住!”将已经站起身的卿云又拉了回来,说道:“我如今瞧着,你和丰绅殷德的感情倒比先前好了许多,你早该如此了,夫妻间相敬如宾,才是长久之道。”
卿云听了这话,直接驳了回去,“任凭谁教我夫妻之道,都不该是额娘您。这些年,皇阿玛对您哪里有半分的敬重,女儿看在眼里的,便是您一开口,就惹得皇阿玛斥责。”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知劝。我与你皇阿玛那哪是寻常的夫妻,帝王家,就不该求什么夫妻恩情,这些缥缈虚无的东西,若是惦记了,那才是真真的伤心伤命呢。额娘这样有什么不好,落得个清闲自在。”
卿云闭了嘴,坐在一旁,未再吱声。
惇太妃看着卿云不太好的脸色,却也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接着自顾自地问道:“说来,常行也去了多年了,你和丰绅殷德就不打算再要个孩子?丰绅殷德是独子,你若能再生个男胎,你皇阿玛必定重视。”
卿云倏地站起身,瞪圆了眼睛,看着惇太妃,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就是她口口声声为了自己好的额娘,只字不提她最近过得如何,不关心她手上的伤从何而来,只是一味地惦记着攀附住和珅这个前朝权臣。
任她唠叨些什么,她都忍着听下了,唯独常行的死,她却容不得旁人的半点置喙和利用。
胸口上下起伏着,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发作,转身离开。
卿云独自一人回到了敞轩,王志业命人上了茶,躬身道:“公主见到太妃高兴,方才定是敞开了胃口吃的,现下用盏茶,也好解个腻。”
卿云懒懒地一摆手,“放那吧。”她哪有什么心思喝茶。
苏尔和,丰绅殷德,额娘,这一个两个的事都赶了来,压得她胸口闷闷的。
王志业想起了什么,道:“公主,今早秦厨子来找了奴才。”
听此,卿云那漠不关心的神色才露出一丝破绽,挑眉问道:“说什么了?”
“他昨儿出了庆贝勒府被人跟踪了。”
卿云心中一紧,追问道:“那可跟到咱们这了?”
王志业回道:“公主放心,秦厨子拐进了三条胡同,便把人甩开了,今早才敢来告知奴才。”
卿云这才放下心来,“这便好。”
旋即又道:“既然这秦厨子已被盯上,那你近日就不要与他联系了,还有,等过了这阵风头,寻个机会,结果了他。”
“公主放心,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