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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肆意洒落在宫中,照在承乾宫的匾额上熠熠生辉。

内务府总领太监王全领着几个小太监,打破了一宫的静闷。

其静和悠可一左一右地替兰馨和绵恺扇着扇子,信保从屋外进来,禀报道:“主儿,内务府王全送来了冰鉴。”

兰馨一喜,“快叫他送进来。”

不多时,王全被信保领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奴才请贵妃娘娘安。”

兰馨颔首,道:“王公公有礼。”

王全直起身子,叫几个小太监将梨花木冰鉴抬到了内室,旋即又躬身笑道:“太上皇有旨,今夏的冰鉴从今日起就开始供着各宫使用了。皇上又特意交代了,贵妃娘娘怕热,又有三阿哥在,承乾宫的冰,奴才们可是足足添了一倍送来的。”

兰馨脸上的笑意如何也藏不住,“皇上有心了,烦劳公公亲自跑这一趟。”

“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

兰馨给信保使了个眼色,他便打赏了王全,将人带了下去。

看他出了承乾宫,兰馨才松了一口气,忙吩咐道:“你们快去把这冰添上,风轮空转,哪里有什么凉爽气呢。”

其静见状,笑道:“主儿夏日里是最怕热的了,不知这冰鉴都盼了多久呢。”

兰馨从她手里拿过那把点翠花鸟图雕象牙柄团扇,自己扇着,“夏日里本就燥闷,若是再没有些降暑的物什儿,可不要人人上火了。”

其静空了手,便笑道:“那奴婢去给主儿准备些甜碗子放进冰鉴里镇着。”

“去吧。”兰馨吩咐着,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道:“绵恺太小,吃生冷的怕是肠胃受不住,你去小厨房给他做碗绿豆汤来。”

其静福身道是。

其静刚出了内室,楚濡就走了进来,将手中捧着的瓷碗搁在了炕桌上,笑道:“绿豆汤难制,最是费功夫,贵妃倒不若叫三阿哥试试这个。”

兰馨持着扇子凑近了些,问道:“这是什么?”

楚濡笑道:“这是安瑶给三阿哥准备的冬瓜薏米汤,文火炖了两个多时辰,那薏米都是炖的稀烂软糯才移下了火。”

兰馨收回了身子,淡淡笑道:“一向总听你们提起安瑶,说来我还真是不记得她这个人,姑姑,你把她带来我瞧瞧。”

楚濡含笑应是,又问道:“那这汤?”

兰馨瞥了一眼,道:“叫试菜太监试过无事后,便可给三阿哥服用。”

说着又叫人端了下去。

安瑶由楚濡领着进了屋,福身道:“奴婢安瑶,恭请贵妃娘娘金安。”

“抬起头,本宫瞧瞧。”

安瑶依言抬起了头,兰馨只一眼,便笑道:“难怪姑姑这般抬举你,在本宫跟前说尽了你的好话,果然是个聪慧模样。”

安瑶又低下了头,“多谢娘娘赞誉。”

兰馨收了笑意,斜靠在炕上,问道:“你从前是在哪个宫里服侍的?”

“奴婢是今年新选进来的宫女,娘娘是奴婢服侍的第一位主子。”

兰馨秀眉微挑,起了好奇,“哦?那本宫倒不知是该夸你机灵能干,还是姑姑调教得好了。”

楚濡适时说道:“安瑶姑娘聪明好学,奴婢不敢居功。”

兰馨睨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笑道:“人是聪明,心思也巧。怎么会想起给绵恺做这样一碗汤来?”

安瑶搭着眼,仔细回道:“奴婢是想着三阿哥身子弱,不能贪凉,近日又服着药,若是以绿豆汤消暑,难免冲撞了药性。奴婢少时…少时曾得过一个偏方,以冬瓜薏米入汤消暑,效果也是极好的。”

兰馨听得仔细,却没注意她话语中的停顿,只是笑容更甚,“是个心细的,难为你费心想着了。”

“只要三阿哥喝着好,奴婢费这点心思算什么。”

兰馨点了点头,对楚濡说道:“姑姑,你先带她下去吧。”

“是。”

“奴婢告退。”

瞧着室内重归安静,悠可抱起了绵恺,对兰馨笑道:“主儿这是有意要抬举安瑶了?”

“她是楚濡姑姑推荐的,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啊,这拨宫女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又是由姑姑调教的,她们的品性,姑姑是最清楚的。”

兰馨扇着扇子的手一顿,又道:“为防稳妥,还是该叫守淳去查查她的底细。”

悠可眉头微皱,“主儿是信不过她?还是信不过姑姑?更或是……”

信不过皇上?

兰馨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哪就是信不过呢,不过是求个安心罢了。”

悠可释然一笑,将绵恺抱给了兰馨。

养心殿内,和珅将一画轴高举过头顶献给太上皇,谄媚笑道:“这是奴才今日新得的一幅字,奴才眼拙,还请太上皇给掌掌眼。”

太上皇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接过展开来,和珅忙熟门熟路地将太上皇的西洋花镜取来递上。

太上皇戴上镜子,伏身桌前,仔细瞧着每一处,半晌,用苍老有力地声音道:“这是王献之的《中秋贴》,临的虽好,却是赝品。”

和珅一听,忙不跌地凑上前,先是遗憾地瞧着那字,旋即又笑道:“还请太上皇指教一二。”

太上皇一笑,对刘进忠说道:“刘进忠,去三希堂的架子上,把那副王献之《中秋贴》的真迹拿来,给和大人瞧瞧。”

“嗻。”

不过半刻,刘进忠就取了来。

叫人将两幅字举着,太上皇对比着对和珅说道:“你瞧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和珅眉头一皱,笑道:“诶呦,奴才眼拙,还请太上皇明示。”

太上皇由和珅扶着走下来,缓缓抬起手指着说道:“你先瞧这绢,你的这幅便比朕这幅稀薄粗糙,以致着墨不佳。还有这章印,你这是蜜印,绝不是东晋该有之物。”

和珅听罢,作恍然状,在一旁作揖道:“诶呀,太上皇果然慧眼啊!”

说着,又不好意思笑道:“奴才还想着得了什么宝贝,来进献给太上皇,却不料是班门弄斧了。果然这天下宝物,都该归太上皇所有。”

他哪里会不知道那字是假的呢,只不过是寻个机会,来奉承太上皇罢了。

太上皇听着受用,面上也欢喜。

和珅见状,又适时问道:“这副字上,‘中秋不复不得相’几个字写的最好,奴才敢请太上皇圣意,今年的中秋可是在宫中过?奴才也好叫人准备起来。”

太上皇一摆手叫人将那两幅字收了下去,“今年是皇帝登基的头一年,在热河过吧,少些规矩,叫皇帝也好松快些。”

和珅抬眼瞄了一眼太上皇的脸色,便躬身道:“嗻,那奴才这就吩咐到热河行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