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顒琰就下旨封盛菁兄长盛住为侯爵。
只是圣旨上明说了是奉太上皇之命,也算打了盛菁的脸。
兰馨坐在床边,听守淳讲了这消息,将球扔给了绵恺,笑道:“皇上终于也抬举喜塔腊氏了。”
悠可不屑地笑道:“再如何抬举,也是从包衣抬旗上来的,如何比得了我们钮祜禄氏是大清的开国元勋尊贵。”
兰馨看着绵恺笑道:“包衣出身又如何,现在不也是皇后,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仔细皇上听见了不高兴。”
孝仪皇后也是包衣出身,伺候了太上皇才得以抬旗,皇上自然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悠可瘪着嘴说道:“奴婢明白,也就是私下里跟您嚼一嘴,旁人面前自然不会提起。”
说着又笑盈盈地看着兰馨,道:“不过话说来,喜塔腊氏多年来也就出了这么一个皇后,娘娘虽是贵妃,可是钮祜禄氏配婚遍布皇室宗亲,这可是她羡慕不来的。”
兰馨扭过头看着悠可,“她羡慕不来我的身世,我也羡慕不来她有一个得太上皇和皇上器重的好儿子。”
说着又看向守淳,问道:“听说皇上正要给二阿哥选福晋?”
守淳忙上前应道:“是,太上皇重视,皇上也希望能选个得皇后心思的。”
兰馨冷笑道:“哪就能顾全到她的心意呢,太上皇喜欢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顒琰为了祭社稷坛,要斋戒三日。
日子一到,顒琰就派人传了兰馨到毓庆宫。
兰馨这次特意留了个神,果不其然在毓庆宫门外,见到了持刀而立的承宇。
两人目光短暂地交汇,兰馨便率先移开了。
而承宇也同旁人一样,低眉行礼。
原以为两人今生不会再见,却不想还有这样的纠缠。
她好奇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彼时一对有情人,而今都已各自成家。
牵扯过甚,对谁都不好。
兰馨扫了他一眼,便由悠可扶着进了毓庆宫。
此刻只有顒琰一人斜靠在炕上,微眯着眼睛小憩。
鄂罗哩见兰馨进来,便退了下去。
顒琰听见动静,睁开眼睛,柔声道:“来了。”
又伸手拍了拍自己面前空着的地方。
兰馨走上前坐下,翘起带着纯金堑花镶宝石护甲玉指,替顒琰捏着肩膀,轻声问道:“皇上祈福了三日,可是疲惫了?”
顒琰闭上眼睛,笑道:“这都是为国为民的事情,哪里能有疲惫的时候呢。倒是家事繁琐,扰得人头疼。”
兰馨继续捏着,说道:“臣妾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这些琐事处理不当,也是臣妾未能尽责之过。”
顒琰笑着睁开了眼,握住兰馨的手,道:“这事皇后都未能解决妥当,哪里就怪得了你了。”
兰馨含笑道:“臣妾虽不能保证替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可是也愿听皇上说上一二。”
顒琰收了笑意,道:“皇阿玛要替绵宁选福晋。皇后看上了领侍卫内大臣额勒登保的幼女瓜尔佳氏。”
兰馨思索着说道:“臣妾没记错的话,额勒登保是与福康安和和琳共同剿灭过苗匪的,皇上可是心中有顾虑?”
顒琰皱着眉头,道:“不错,这是其一。还有一个,额勒登保官列正一品,若是将他的女儿许配给绵宁,更容易叫人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兰馨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皇上可有中意的人了?”
顒琰无奈地笑道:“若有合适的人选,我又何须在这里烦愁。”
兰馨道:“其实皇室栓婚,门第匹配固然重要,可也得顾个两心的情意不是?既是为二阿哥选福晋,那何不问问他的意思。”
顒琰摇了摇头,道:“这孩子学问有余,人情不通。对男女之事,怕还一窍不通呢。”
兰馨侧过身不去看顒琰,美目流转,问道:“那皇上与皇后成亲的时候可通了男女情意?”
顒琰听罢,勾唇笑道:“妮子越发贪嘴了,连我与皇后都敢编排了。”
兰馨忍不住笑,看向顒琰道:“臣妾可不敢编排皇上与皇后,只是希望皇上能设身处地地为二阿哥想想。”
顒琰正了神色,点头道:“知道了。”
御花园中,面对着白雪绿松,一位少年正满目怅然坐在亭中。
“素儿你瞧,这雪人堆得如何?”
打破了一方天地的宁静,少年不悦地皱了眉头,循着这欢快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身披水绿色翠竹高升披风的女子在白净的地面上落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格格妙思,奴婢只觉得这雪人都要活过来了。”
女子听着这般夸赞,咯咯地笑了起来。
少年冷哼一声,“溜须拍马。”
女子转过身,望着这位亭下少年,“你是何人?”
少年缓步向她走去,未理会她的问话,只道:“这丫头随意诓你几句,你还真当这雪人活灵活现了?”
说罢,就脱下了自己松柏长青的坎肩,用力扯下上面的两颗纽扣,点在了雪人的眼睛处。
女子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已然离去。
“你的坎肩!”女子冲着那背影喊道。
“给它披上吧,活过来的雪人,可别冻坏了!”
少年头也不回,渐渐远去。
兰馨出了毓庆宫,便在御花园门口碰上了要去给颖太妃请安的海琪。
海琪远远地见了兰馨就行礼,兰馨热络地扶起了海琪,笑道:“姐姐有了身孕,面色看上去也更好了。”
海琪有些不好意思,又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肚子,“总要为了他,吃的多些。”
兰馨也笑呵呵地看着她,两人并肩走进了园子。
瞧着那位拿着坎肩直发愣的女子,海琪喊道:“奺霖。”
女子回过头,几步跑了过去,笑眯眯地喊道:“姑母。”
海琪宠溺地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央着我把你带进了宫,却转眼跑了没影。”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还不快见过贵妃娘娘。”
“奴才请贵妃娘娘安。”奺霖依着海琪所说行了礼。
兰馨扶起她,对海琪笑道:“不知姐姐从哪寻得了这么个标致的人儿。”
海琪笑道:“娘娘笑话了,这是我兄长的长女,也是中选的秀女,难得我今日进宫,便将她一道带来了给额娘请安。”
兰馨闻言,倒是好奇,挑眉问道:“哦?中选的秀女?”
奺霖已没了方才的活泼,现下轻声回道:“是,奴才去年就已被留了牌子了,只等着皇上赐婚了。”
兰馨满意地笑着,“不错,是个好姑娘。今年多大了?”
奺霖轻声回道:“十六了。”
她手中的那件坎肩,她一早就落在了眼中,前不久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倒见二阿哥穿过。
海琪见状,凑近了兰馨些,问道:“娘娘可是有中意的人选?”
兰馨移开了目光,道:“二阿哥正值指婚的年纪,与奺霖倒也般配。”
她原是想过给二阿哥选个族中女子,对盛菁好有个牵制,可她总不愿强凑了姻缘,耽误了姑娘家的幸福,便也未做他想。
只是今日,倒叫她得了个机会。
海琪秀眉微皱,“二阿哥?皇后能愿意吗?不是说她已看中了额勒登保的女儿瓜尔佳氏。”
兰馨笑道:“皇后自是想攀高枝儿,可皇上不喜,这事便成不得。”
兰馨又道:“姐姐仔细想想,二阿哥是皇上长子,又是中宫嫡子,若她娶的福晋是钮祜禄家的女儿,那不也是族里的荣光。”
海琪侧头看了一眼奺霖,犹豫了片刻便道:“如此,倒也是奺霖的福气,那就有劳娘娘费心了。”
兰馨笑道:“本宫自然会张罗,不过……太上皇那里,怕还要颖太妃进言。”
海琪点头道:“我明白。”
自那日后,兰馨便派人各处散播了盛菁有意于瓜尔佳氏为二阿哥嫡福晋的谣言。
悠可不解,问道:“娘娘既是有意于奺霖格格,那又为何要遂了皇后的心意,说是瓜尔佳氏。”
兰馨坐在绣架前,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说道:“眼前的这幅绣品就只剩最后几针了,可是出不得错处,前功尽弃了就不好了。”
见悠可还是皱着眉头,兰馨继续绣了起来,悠悠地说道:“皇上虽已登基,可是太上皇依然掌权。若是人尽皆知二阿哥要娶瓜尔佳氏的消息,太上皇也必定会认为是皇上的意思。额勒登保位高权重,太上皇必定忌讳。到时,太上皇一定会择一个官位不及额勒登保的人选。奺霖的阿玛布彦达赉是正三品武备院卿,官职不高,自然会合了太上皇的意。”
悠可这才豁然开朗,笑道:“娘娘好心思。只是这钮祜禄家的好女儿,嫁给她喜塔腊氏的儿子,当真是可惜。”
兰馨抬眼看着悠可,“可惜吗?皇后与我不睦,若是她的儿媳是钮祜禄家的女儿,是谁给谁添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