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脚步匆匆地紧跟着前方领路的苏培盛,朝着养心殿走去。一路上,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与关切,忍不住从侧面小心翼翼地向苏培盛打探有关年羹尧的情况。
当听到苏培盛描述年羹尧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当着他的臣子,对待皇帝更是毕恭毕敬时,年世兰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原本以为,只要知道兄长安好,自己便能心平气和不少,然而,当她终于踏入养心殿,目光触及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年羹尧时,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瞬间充盈了整个眼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距离上辈子与哥哥相见,已然过去了太多太多年。此刻重逢,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百感交集。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年羹尧一见妹妹进来,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看到眼前这个威风凛凛却又谦逊有礼的兄长,年世兰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哥……大将军快快请起!”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随后,皇帝又如上辈子那般慷慨地赐予了宴席。这一次,年羹尧一改往日的傲慢姿态,不再像从前那样目中无人地指使苏培盛为他布菜。相反,他表现得极为恭顺,皇帝每说一句话,他都立刻站起身来,谦卑地谢恩。而且,在席间,他还时不时地留意着年世兰的眼色,似乎生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惹得妹妹不快。
尽管君臣之间看起来有些生疏客气,但皇帝脸上流露出的满意神情却是显而易见的。年世兰默默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不禁冷笑连连。即便如今兄长如此恭敬顺从,皇帝却依旧未曾想过要停止赐予她那令人无法受孕的欢宜香。想到此处,年世兰的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凉与无奈。
“妹妹,瞧你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难不成这华妃娘娘当得还不够舒心吗?”年羹尧奉旨护送着自家妹子年世兰缓缓走回翊坤宫,一路上他都密切关注着妹妹的神情变化,心中着实焦急万分。
年世兰轻轻摇了摇头,“哪有的事,哥哥莫要胡乱猜测。只是我许久未曾与哥哥相见,如今乍一重逢,心中自是欢喜异常罢了。”
听到妹妹如此说,年羹尧豪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妹妹无需担忧,往后啊,为兄便留在这京城之中了。若是妹妹想念我和你嫂嫂,只需传一道懿旨,咱们便能入宫相聚啦。”
然而,年世兰却没有因为兄长这番话而完全放下心来。她微微咬了咬嘴唇,迟疑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倘若皇上再次下令让哥哥领军出征,又该如何是好呢?”问完这句话,年世兰自己也觉得有些煞风景,毕竟好不容易才盼到与哥哥团聚,实在不该提及这些烦心事。但前世的种种过往如同一团浓重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她心头,令她无论如何也难以真正放松下来。
年羹尧深深地看了年世兰一眼,嘴唇微微抿起,随后他挥了挥手,示意颂芝带着一众宫人远远地站到一边去。待众人走远后,他轻声开口道:“妹妹啊,你心中所想之事,你嫂嫂已经全都告诉于我了。起初,我只当你是过于忧虑、胡思乱想呢,毕竟我与当今圣上之间的情谊可是自潜邸时便已结下的深厚情分呐!然而,今日进宫觐见之后,我方才真正明白,这身处高位竟是如此的寒冷孤寂,那至高无上的皇位竟能将一个人的性情彻底改变。原本,我一心想着多立几次战功,这样一来,不仅能够为咱们年家光宗耀祖,更是可以为妹妹你在这深宫内苑之中谋得一份锦绣前程。但现在看来,即便妹妹你贵为宠妃,位仅在皇后之下,又能如何呢?所以,一切就依妹妹所言吧。”
听到兄长这番话,年世兰心中涌动着的感动绝非虚假。历经两世为人,真心实意对待她、关怀备至的,始终唯有自己的亲人而已。
“哥哥,你当真愿意这般做吗?”年世兰凝视着年羹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感激之色。
“妹妹尽管放心便是,我既已应承了你,就定会说到做到。所谓君子一诺千金,驷马难追。更何况,咱们年府即便失去了朝廷的俸禄,家中还有往昔所受的诸多赏赐,哪怕再过上好几辈子也是享用不尽的呀。”年羹尧一脸轻松地笑道,仿佛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一般。
年世兰闻言,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她声音略微颤抖地道谢:“多谢哥哥……”
“既如此,妹妹啊,那你是不是从此以后便无需像之前那样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了呢?”年羹尧面色凝重,重重地叹息一声之后,缓缓开口道:“我见你在宴席之上,不住地给我使眼色,示意我要对皇上恭恭敬敬、礼数周全。我这心中呀,就好似被一块巨石堵住一般,难受得紧呐!早知晓你在宫中会过得如此艰难,当初说什么我都绝不会同意让你踏入这宫门一步的。”
听到兄长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年世兰不禁眼眶微红,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娇嗔地唤了一声:“哥哥……”随后微微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轻声说道:“其实,我如今在宫中也算安好,只要哥哥能将朝堂之事彻彻底底处理妥当,不再有后顾之忧,那我也就再没有什么值得忧虑挂心的了。”
年羹尧看着眼前这个自幼便受尽宠爱的妹妹,心中满是疼惜与愧疚,他用力地点点头,郑重承诺道:“妹妹放心便是,这件事情,为兄定会尽快办妥。只不过,年富至今尚未归来,且他向来对于参加科举考试毫无兴致。好在他目前仅仅只是军中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兵而已,待我将手中兵权尽数交出之后,料想圣上应该不至于会为难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兵卒吧。”说完,年羹尧脸上露出一丝宽慰之色。
年世兰闻言,轻点螓首,表示认同兄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