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脚下本来都挪动了几步,听得此言又默默缩了回去。
“你!”胡嬷嬷气得抬手指着秦瑛,厉声道,“哪里来的泼妇!我们家的事也由得你指手画脚!”
周绮胸中鼓起莫大的勇气,抬步将秦瑛挡在身后,一步步朝胡嬷嬷走去,“胡嬷嬷,难道我秦姐姐说的不对?我和二妹都在这里,岂容你一个仆妇对家中护卫指手画脚?
“祖父肯抬举你,你是个有体面的嬷嬷,这并不代表着,你能骑到我们姊妹头上去!”
“大小姐!”胡嬷嬷叫起撞天屈来,“老奴哪敢啊!天地可鉴!老奴恨不能把两位小姐顶在头上供起来,哪里敢坏了规矩!”
“哦?”周绵依在秦瑛身边,大声说,“方才骂人,使唤人打人的不是你?
“你眼里若有我们姐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在祖父面前可不是这副嘴脸!
“还是说,你跟在祖父身边久了,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不必把我们这些名正言顺的侯府小主子放在眼里了?”
胡嬷嬷脸色一白,赶忙深深蹲下身去,“老奴不敢!老奴只是……”
“别说祖父,便是九皇子殿下也不会贬低对自己的亲戚曾施以援手的人,还是说,你觉得你比祖父和九皇子殿下还要高贵?”
周绮语气咄咄,其实她面上冰寒,紧紧攥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胡嬷嬷赶忙扑通跪倒,这顶大帽子她可戴不起啊!
“大小姐息怒!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
胡嬷嬷这一跪,以她为首的丫鬟仆妇也都纷纷跪倒。
周绮转脸看向护卫:“你们谁是领队?”
带队的护卫首领立刻向前一步,躬身施礼:“属下冯刚,见过大小姐。”
“你们来的时候祖父一定有交待,”周绮冲他微微颔首,“祖父可曾说过,要你们强行带我们回去?”
冯刚干脆利落回答:“不曾。老爷子只说,若是两位小姐在这里住腻了,便回去瞧瞧;若是觉得这里住得习惯,还可以再多住一些时日;若是小姐们想走又不好意思说,便让属下去跟大公子提一提。”
周绮悄悄看了看秦瑛,迎上她鼓励的目光,立刻充满了勇气,转头看向胡嬷嬷:“怎的冯护卫所说与胡嬷嬷相去甚远?嬷嬷,冯护卫说谎了么?”
胡嬷嬷心中暗恨,却不敢否认,只得再次请罪:“冯护卫并未说谎。只是老奴在老爷子跟前服侍久了,知道老爷子心中是十分希望两位小姐能回去的,只是怕两位小姐为难……”
“祖父对我们素来疼爱,”周绮面色更冷,“对我们从不舍得大声说话,你既然在祖父跟前服侍久了,为何连这个都不知道,一来了这里便大呼小叫,甚至还在我们姊妹跟前端架子?!”
胡嬷嬷还想叫屈,周绮摆了摆手,“冯护卫,把这欺主的奴才看起来!”
冯刚应了一声,手一抬,两个护卫立刻快步上前,不等吩咐便把胡嬷嬷堵了嘴,反剪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丢在墙根底下。
周绮又看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仆妇:“你们且都出去,以胡嬷嬷马首是瞻的人,我们自然是不敢用的。”
这些人已经被周绮震慑住了,也不敢求饶,慌忙磕了个头,起身鱼贯而出。
周绮又对冯刚道:“冯护卫,长兄临时居所就在隔壁,他应该留了人,你们过去让人给安排住处先休息吧,容我们姊妹给祖父写信。”
冯刚行了一礼,带着人也退了出去。
周绮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了,身子便有些摇摇欲坠,秦瑛忙快步上前扶住她,轻声道:“咱们屋里说。”
进屋之后,周绵双目爆发出崇拜而兴奋的光芒,抱住姐姐的手臂不停摇晃:“姐姐,你好棒!”
周绮眼神殷切地望向秦瑛,秦瑛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塞进手里,笑着说道:“是的,你很棒!”
周绮的表现简直令人惊艳,果真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纵然受过磋磨,骨子里的矜贵却还是在的。
周绮呼出一口气,软绵绵靠在妹妹身上,“我……我其实也是在强撑……”
“哎哟,已经很了不得了!”赵大婶笑道,“给我听得都一愣一愣的!
“唉,那个婆子……那派头足的,比我从前见过的财主婆可强多了,我还以为是啥人呢!
“原来就是一颗老鼠屎!有这么个人搅和着,迟早出事!”
周绮慢慢喝完一杯水,精神振奋起来,“对,婶子说得对!”
周绵嘀咕道:“祖父为何要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周绮爱怜地看着妹妹:“大概是因为,祖父能留住的旧人不多了吧。我记得,小时候,这个婆子只是在祖母院里管洒扫的。
“这么个人,还不足以破坏我们祖孙之间的感情。”
秦瑛接了空杯子,问道:“家信还要写吗?”
“写!”周绮深吸一口气,“祖父该知道这些事。他念旧情,却不能让人仗着有旧情在,便胡作非为。
“今日可以打着祖父的旗号对我们不敬,他日还不知能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情!
“不,也许,她已经做过了!这些事就让祖父自己去查吧。”
秦瑛和赵大婶帮着把炕桌收拾出来,铺好纸,准备好笔墨,便走了出去,反手将门给关了。
赵虎凑过来问:“咋样?”
“没事,”秦瑛笑着摇摇头,“你看着点别让看热闹的人凑过来。”
“放心吧姐,”赵虎挺直腰板,“都被我撵回去了!再说,有那些人在,也没人敢靠近。”
冯刚已经派人将赵家小院守起来了。
赵大婶抬头看看天,这个时候再下地也不值当了,便说要去做饭,“周大人他们不在,这又来了这么些人,总不能不管饭,咱多做两锅。”
赵虎哼了一声,瞪着被扔在墙边的胡嬷嬷:“我看,除了那些护卫大哥,别人都不用管,人家才不稀得吃咱们家的饭食呢!”
“别瞎说!”赵大婶也瞟了胡嬷嬷一眼,道,“人家吃不吃是人家的事,咱做不做却是咱的事。
“人家不干人事,就代表咱也能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