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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远微微皱眉,嗓音淡漠至极。

“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你,我眼睁睁看着满月,嫁给别的男人,你不仅欠她的,也欠我的。”

“当初你既然选择了算计,就该承受你该承受的后果。”

许明月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心脏抽疼,她恍恍惚惚笑了起来,眼泪止不住掉落。

“陆怀远,你对我可真狠啊……”

有一瞬间,她开始怀疑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是不是对的?

梦境中,就算是沈家,至少在饥荒年,也没有不管她,更没让她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活活饿死。

可如果陆怀远再不管她,她真的会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块活活饿死。

想到这儿,许明月急忙拉住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怀远哥,你摸摸,这是我们的孩子。爷爷说了,这是双胞胎,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摸过他们。”

“我要求的不多,你别把我做的那些事,牵扯到孩子身上好不好,他们是无辜的。”

“你能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陆怀远沉默了,任由许明月拉住他的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

这孩子不是他期待的,也不是他和喜欢的人生的。

更何况,现在不是一个生孩子的好时机。

漆黑的夜色中,让人看不清男人的神色。

“明月,把孩子打了吧。”

许明月彻底愣住了,渐渐松开了他的手,浑身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

“你……你说什么?”

打掉孩子,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他们孩子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陆怀远没有去看她,“我会娶你,但现在还不能要孩子。”

他们大队还算好的,饿死的人目前大多数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

隔壁其他的大队都已经空了,那些社员要么活活饿死,要么早就背井离乡,带着一家老小逃荒去了。

他家里也没有粮食,大哥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饿得不行,瘦巴巴的,浑身没有一点肉,看着就让人心疼,但又十分无奈。

许明月连忙护着自己的肚子,眼眶都红了,“不行,我不会打掉他们的。”

“这不止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是孩子的母亲,只有我,才能决定孩子的生死。”

一开始,她确实把孩子当成上位的工具,可孩子在她肚子里这么久了,她早已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感情,哪里舍得打掉他们。

陆怀远抬头看向她,语气顿了顿,“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婚事就作废。”

他不想他的孩子,一出生就面临这样艰难困苦的时代,每天吃了上顿,没下下顿。

许明月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不行,绝对不行,我不会把孩子打掉的。”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跌跌撞撞跑了。

陆怀远静静看着她消失身影,叹了一口气。

……

转眼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里,青山大队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队长死了,他一连守了一个多月的仓库,终于在昨天晚上,扛不住活活饿死了。

仓里最后一点粮食种子,也不知被谁抢走了。

大队长守了那么久的东西,终究还是没有守住,那些人在他没了气息后。再没了顾忌,将最后一点种子吃掉了。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青山大队,剩下还活着的人,纷纷跑去见他最后一面。

整个青山大队,大家唯一真心佩服和尊重的,只有这么一个实实在在为他们办实事的人。

许满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刚刚起床,沈大嫂的消息灵通,从外面跑进来,就将这事说给大家听。

沈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天里,老太太的身体也好了一些,听到这事,眼眶微微泛红。

她拄着拐杖,抬头看向仓库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饥荒年,天灾无情。

大队长还比她小十几多岁,没想到却走在她这个老婆子的前头

许满月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什么揪住了她的心,难受得不行。

那两个野菜窝窝头,让大队长多活了一个月,但是依旧没能救得了他的命。

有些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沈家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哪怕是一向爱惹事生非的沈大嫂,此时心里也不舒服。

老太太大手一挥,“走,我们去送送大队长,最后一程。”

许满月点点头,走到了她身边,“娘,我扶着你一块去。”

很快,沈家一行人,到了大队长的家门口。

杨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眼眶泛红的人,还有人哪怕饿得起不来了,也要让家里人抬着他们,抬到这里,看大队长最后一眼。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抬手抹眼泪,周围一片悲凉。

炎炎烈日,风轻轻吹过,仿佛是在送别。

许满月扶着老太太,进了杨家的院子里。

刚踏进去,就看到院子里搭了一个草棚,一副薄棺,一个简陋的灵堂。

大队长媳妇趴在棺材上,哭晕了好几次,醒来又哭,哭晕了又醒。

她脸色一片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孩子他爹啊,你咋就丢下我走了,你怎么舍得,怎么忍心啊……”

大队长的两个儿子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眼泪擦了又擦,可依旧止不住掉落。

许满月扶着老太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里不由得阵阵酸涩,眼眶也红了。

忽然,有人过来,“满月,能不能跟我过去一趟,我娘……想找跟你说说话。”

许满月抬头一看,是杨大嫂,大队长的大儿媳。

她口中的娘,自然指的是大队长媳妇。

许满月看灵堂那边,依旧抱着棺材哭的可怜女人,点了点头。

她大概知道,对方找她是为了什么。

许满月刚到那里,大队长媳妇从棺材上爬起来,抬手擦擦眼泪,抬望着她语气哽咽。

“满月,婶子谢谢你。”

“要是没有你,估计你杨叔,也不可能坚持到昨天晚上……”

“我那孙子,也不可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