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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婳闷不吭声的将热水一口气喝完,顿时身体暖了起来,口干舌燥也缓解了。

身体舒服些了,脾气也上来了。

默默将怀里包着点心的油纸包取出来,往案牍上一丢。

油纸包一下散开,露出里面不知啥的东西。

慕君衍擦拭铁鞭的手顿了顿,再拾起火钳拨了两下炭火,又往炉子添了两块炭。

没抬眼看人,倒是飞快瞥了一眼油纸包。

……长得有点像葵瓜子酥。

他面无表情的放下火钳,拿起布继续擦拭铁鞭。

顾婳这下更委屈了,咬了咬唇,瓮声瓮气道:“请国公爷罚吧。”

那小声调儿,带着几分哭腔,含着万般委屈,恨不得转了十八弯。

慕君衍听得心里一软,忍不住目光再次斜向油纸包,已经碎得不成型,就剩下中间一小块可以看出是什么。

她居然做了点心,爬山涉水的给他送来?

他心底一暖,强逼自己克制住想要将小傻瓜拽进怀里狠狠揉的冲动。

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问:“这是……葵瓜子?”

顾婳哀怨的瞪他。

这是嫌弃她做的点心,她可是放在怀里护了一路啊。

来的路上遇到一处拐弯悬崖边,她和护卫们一起使劲拉一匹差点掉下去的马,缰绳将她手心都磨破了,可她脱险后,首先摸了摸怀中的点心。

这是葵瓜子吗?

只是葵瓜子吗!

这可是她一颗火热思念的心啊!

慕君衍察觉到她如刺的目光,缓缓挑起眼皮,看向小姑娘。

顾婳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脆弱,迅速垂眸,掩去眼底神色,但一颗斗大的眼泪珠滴落在地,激起尘埃。

……哭了?

不就是问了一句是不是葵瓜子而已啊。

他做错了什么吗?

慕君衍不敢说话了。

说轻了,她不知道利害关系。

说重了……他舍不得。

看着她使劲忍住眼泪导致削肩用力夹起,却控制不住微微抽动。

他有点挺不住了,心底软成一团浆糊。

但他若不好好的教训她,让她知道害怕,以后她再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可怎么办?

小丫头实在是被他纵容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军需敢管,军粮也敢插手。

自己嫩得像水葱一般,就敢跟着一大群糙汉子,跋涉千里,冒着被朝堂有心人劫粮、甚至杀人灭口,还冒着遭遇山匪的危险就这样来了。

万一,她出了什么事。

他该怎么办?

慕君衍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可人家低着头,没看他。

顾婳低着头想忍住眼泪来着,可越想越委屈,眼泪怎么都忍不住,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

她只好使劲抹去眼泪。

慕君衍受不了了,时间再长点,他就要现出原形了。

他握着铁鞭的手抬起,在身边用来踏脚的一张条椅上点了点,用凛冽毫不留情的声音,厉声道:“趴下。”

顾婳吓得一颤。

眼皮一抽,脑袋不敢动,眼珠子转过去,看着那张半尺宽木条凳。

他、他真要罚她?

顾婳越想越气,猛然抬眸,杏眼圆瞪。

慕君衍被小姑娘凶巴巴的眼神瞪着,就像心里被一根羽毛挠过,痒痒的。

好想笑。

他板着脸,不看她,继续慢条斯理的擦拭铁鞭。

那条竹节铁鞭被他擦得铮亮,把手处刚好被他大掌握满,鞭长约四尺。

若是一鞭下去,不出血也得疼得个半死。

顾婳看了一眼他手中铁鞭,眼皮颤颤。

鼻尖顿酸,眼噙泪水,不敢置信质问:“你、你当真要打我?”

慕君衍正襟危坐,一脸铁面无私的表情。

将擦布丢在案牍上,右手执鞭,将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左手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慕家军一向以军令严明着称,何况,你是我的女人,你犯了错,更当受罚。否则,我如何治下?”

他说得很有道理。

顾婳满腹委屈,真想哭给他看。

可偏偏不想让他看自己怂。

抹掉眼泪,扁着嘴,瞪着他。

她是假扮男装入军营违反了军规,可她明明是为他千里迢迢送粮送药,也明明是为了给他惊喜见他一面才来的啊。

这个男人竟然一点不留情面。

他们新婚第二夜他就走了,之前也就那几次,这都过了快两个月了,他定然是不在意她了。

对了,还有营妓,还有先夫人的诗稿。

他那里会想到她?

顾婳越想越气。

这样的人,她一点不想软下来求他。

把心一横,赌气趴在条凳上。

双眼一闭,身子绷得笔直,双臂死死抱住条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脚趾却紧张得勾蜷着。

慕君衍站起来,手握铁鞭,一步步走近。

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姑娘,却悍然不动。

顾婳闻到熟悉的味道,越发紧张。

好一会,慕君衍执鞭点了点她的袍摆,语调冷冽:“你不知道笞刑是怎么执行的吗?”

顾婳睁开眼睛,一脸茫然扭头看他,紧张得牙齿打架:“不、不知道。”

慕君衍看着那张姜黄姜黄露出一块白的小脸,努力绷住脸。

执鞭撩了撩她的裙摆:“撩起来。这么厚的棉袍,打得痛吗?”

顾婳脸一僵。

她想起来了,她见过在大庭广众之下执笞刑,那可是脱光裤子打的。

这种不仅仅是为了鞭打,还为了羞辱犯人。

难道他要严苛到让她受着羞辱的行刑吗?

对她连一丝情面都不留吗?

顾婳心口堵得慌,鼻尖泛酸,委屈得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枉她千里迢迢的不顾个人安危为他运送,想着见他一面,亲自送到军营,他竟如此不在意她!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在意他了。

这顿板子,就当她还他对自己的好罢了!

她一咬牙,忍着耻辱将不太厚的棉袍撩起来,里面穿着的是耐磨的土棉布裤。

顾婳隐忍着不发出哭声,身手要去褪裤子。

慕君衍眉眼暴跳。

小傻子,还真想脱裤子。

“行了。”

顾婳手顿住,委屈得真想放声嚎哭。

她本来穿着正常细棉布裤子出来的,可路上才发现,颠簸的道路恨不得将屁股蛋都震裂了。

细棉布根本经不起摩擦。

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不敢走大路,不敢进城,她和冬花只好寻了个小村,向农妇买了两条粗棉布裤子。

尺寸有点大,裤腿又宽又短。

顾婳趴在椅子上,宽宽的裤腿被蹭到了膝盖位置,两条小细腿绷得笔直,还能看到几道划痕。

见他半天不动。

顾婳带着哭腔:“国公爷要罚便罚,打不死我还得连夜离开军营,免得再违反您严苛的军规。”

头顶传来闷闷的嗯声。

慕君衍握着鞭子的手落下,鞭子掉在她的细腰上,吓得她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扭头看他。

谁知,男人高大的身子正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