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派。
赵筑邶屋内徐徐环绕着由焚香小炉升起的白烟,赵筑邶便被白烟包裹着,同时不断地呼吸着带有淡淡香味的白烟。
赵筑邶这般深深的呼吸,这才让心情好了许多。
“筑邶。”韩锦一打开门缓缓走了进来,看到满屋的白烟,韩锦一微微一皱眉,随后缓缓走到赵筑邶的身旁。
“锦一,你来了。”赵筑邶说着便睁开眼睛皱眉问道:“学子的事,安排好了?”
韩锦一点头说道:“安排好了,这些学子里有不少已经对崆峒心怀感恩神情,这一次只赚不亏。”
赵筑邶点了点头,深呼一口气,用大拇指开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韩锦一走到赵筑邶的身后,帮着他按揉起额头。
“怎么?又头疼了?”韩锦一担忧着问道。
赵筑邶笑道:“每日看那么多的书信,比那朱瞻基的奏折都要多吧?能不头疼吗?”
韩锦一道:“不止是看书信看的头疼吧?怕是今日那朱瞻墡,没能随你的愿吧?”
赵筑邶‘嗯’了一声,便沉默下来。
韩锦一帮着赵筑邶按揉着额头,也是一声不吭。
香炉里渐渐不再升起白烟,但屋内的白烟依旧浓密,这烟倒是有些意思,虽然浓厚,但是味道还是那般淡淡的香,并没有任何刺鼻感觉。
“哼,就算是这朱瞻墡不应,那宫中内斗也够朱瞻基忙活的了。”赵筑邶睁开眼睛,冷声说道。
“朱瞻基最近有些怪异,按他的性子,不应该任由朝内如此动荡,现在百官开始分帮结派,朱瞻基依旧是不杀一人,会不会有古怪?”韩锦一皱眉说道。
“我想不明白。”赵筑邶叹了一声说道:“原本我还留有许多后手,本想着将朝廷重臣换下一批,奈何朱瞻基不杀大臣,我若是动手总怕他生疑,唉,朱瞻基这一招以不变应万变,倒是让我颇感麻烦。”
“无妨,我们宫内有那位前辈在,又有何担忧宫内插不进人?”韩锦一说道。
赵筑邶笑了笑道:“是啊,那可是离朱瞻基心脏最近的一把刀子啊,还是父亲有先见之明,知道朱家来北平对崆峒只有祸乱,但父亲还是低估了朱家的凶狠,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朱棣杀掉。”
韩锦一笑着趴在赵筑邶的肩膀上说道:“总会有血债血偿的那天的。”
赵筑邶点头一笑,眼中的寒光更盛几分。
慕容医馆,问青天房间内。
问青天和刘志咏各自坐在椅子上,刘志咏喝了一口茶水叹道:“筑邶这一手太狠了,白白死了几个学子。”
问青天道:“或许并非是筑邶所想,而是那王姗出手狠辣,并非是筑邶想要杀人。”
刘志咏叹了口气道:“可还是闹出了人命,筑邶作为始作俑者,还被周步夸成了大善人,我真是替周步有些不平,他就是不了解筑邶,他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筑邶谋划,他估计要一通臂拳打在筑邶的脸上。”
问青天笑道:“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
刘志咏还欲说话,却听女子笑声传来,问青天听的清楚,便起身对着刘志咏苦笑道:“又有麻烦来了。”
刘志咏一皱眉问道:“什么麻烦?你的麻烦还是我的麻烦?”
问青天笑道:“都不是,是黑刀的。”
“黑刀的?”刘志咏一愣,就黑刀那个哀样,还认识什么女子不成?还能有什么风流债不成?
刘志咏愣神之际,问青天早已推门而出,站在二楼看着楼下的常明净和黑刀。
“喂,这可是医馆,虽然现在没有病人,你也要保持安静啊,我这个医者在休息啊。”问青天笑着说道。
那一手抓着黑刀胳膊的常明净抬头看了问青天一眼笑道:“问弟,姐姐来你医馆看看,顺便带走黑刀玩上几天,你不介意吧?”
问弟?
哦,对,她拜了师娘为干娘。
问青天又是笑着看了看黑刀,带走他玩几天?玩什么?
黑刀正不断地挣扎着,想着将常明净抓着自己的手打开。
常明净一瞪眼说道:“我干爹江才说了,让你陪我几天,你别不识好歹,不然我就告诉我干爹,让我干爹收拾你!”
听闻常明净这么说,黑刀还真就老实多了,只是一个劲的朝问青天看来,那是求助的意思。
“喂,常明净,虽然你是我师娘的干女儿,但不是我师父的干女儿,我师父认不认都两说呢!你别拿我师父压黑刀,黑刀,你不用理她。”问青天说道。
黑刀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个挣扎,一下甩开常明净的手,快步离到常明净五步远处。
“问青天!”常明净抬头看着二楼的问青天,一指问青天又说道:“我干娘说了,我的事就是她的事,她的事不是干爹的事吗?那我的事是不是干爹的事?”
问青天被这常明净话中的‘事啊是的’搞的头晕脑胀,看着常明净,苦笑着说道:“黑刀虽然年纪比你大,但他的心智未必有你好,这就是个大小孩,我真怕你带坏他。”
黑刀听闻问青天所说,顿时就不乐意了,猛地看向问青天正欲反驳,却一想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却是帮着自己逃离常明净的魔爪,便咬着牙认了。
“我呸,问青天,我可和你说了,若是你再阻拦我,我就告诉干娘,等你回家让干娘收拾你!”常明净喊道。
问青天看向黑刀。
黑刀直勾勾地看着问青天。
问青天给黑刀使了个眼神。
黑刀瞪大眼睛看向问青天,没有理解问青天的意思。
问青天白了黑刀一眼,便朝着门口看去。
黑刀一愣,也朝着门口看去,但就是一动不动。
“啧,黑刀你傻啊,青天的意思是让你赶紧跑,他也管不了常明净,你还傻不拉几的站在那干嘛?”刘志咏站在问青天身侧,恨铁不成钢的喊道。
“哦?哦!”黑刀听刘志咏这么说,都没来得及去怨恨刘志咏说他傻,而是直接朝着门口而去,一呼一吸的时间,黑刀便离开了医馆。
“你!”常明净一指刘志咏,冷眼看向他。
“哎,干嘛?我只是个翻译的,他听不懂,我替青天翻译翻译而已。”刘志咏笑着一耸肩。
常明净冷哼一声,又看向问青天。
问青天摆手说道:“别这么看我,我的意思是让黑刀拱手就擒,本是想让黑刀好好的陪你几天,毕竟你也是好不容易来的京城嘛,没想到志咏说了这么一番话,哎,我也很遗憾啊。”
问青天说完,便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哦?原来青天兄弟是此意,哎呀,悔死我也,悔死我也!”刘志咏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声音起伏不定,还真有些后悔的意思。
只有常明净心里清楚,俩人这是给她唱双簧呢,常明净哼了一声,朝着医馆外走去。
“默契。”问青天看向刘志咏。
“必须。”刘志咏眨眼嘿嘿一笑。
问青天和刘志咏嘿嘿笑着正要返回房间,却听医馆外的常明净尖叫一声。
问青天一愣,随即从二楼一跃而下,一个闪身冲出医馆。
常明净正哆嗦着站在一旁,身旁的六个黑衣护卫将她护在中间,六人手握钢刀紧张的看着一个和尚。
和尚?
问青天看向和尚。
“问施主,别来无恙?”普叶大师笑着对着问青天双手合十说道。
“原来是普叶大师,快快请进。”问青天撩起门帘,刘志咏一个箭步直直的冲出,看着普叶大师,嘿嘿一笑道:“我还以为这常明净遇到淫贼了呢,原来是遇到普叶大师了。”
普叶大师苦笑一声道:“刘施主莫要开贫僧玩笑了,我刚才欲入医馆,听到有女子声音,便在医馆外等候,没想到这位女施主夺门而出时见到我便是厉声尖叫,我何曾见过这位女施主?更何来淫贼一说?”
问青天笑道:“志咏爱开玩笑,大师勿要见怪。”
普叶和尚笑笑摆了摆手,对于普叶和尚这种少林的高僧,既有高深的功夫,又有极高的境界,自然也不会对刘志咏有什么责怪之心。
普叶和尚与武僧不一样,他既练武术又读禅经,与普通的禅宗和尚也不同,他禅经既读,又与武僧下山见红尘看红尘破红尘,可以说,这普叶和尚便有可能是下一代少林的掌门人。
所以普叶和尚的境界,也非一般人可比。
那常明净指着普叶和尚哆哆嗦嗦的问道:“淫僧!你为何要来医馆?”
“淫僧?”问青天倒是一愣,念及这常明净也是自己师娘的干女儿,问青天急忙开口说道:“常明净,你再胡说些什么?这是普叶大师!你不要血口喷人!”
问青天说完常明净,急忙又对普叶和尚说道:“大师,愚...姐不懂事,不要怪罪。”
普叶和尚一愣,看了看那还在哆嗦的常明净。
常明净见普叶和尚看了过来,急忙往后退。
那围着常明净的六人急忙上前几步。,手中的钢刀晃了晃,闪射出耀眼的银光。
普叶和尚对这六人自然是毫不在意,反而是笑着看着问青天问道:“问施主,你与这位女施主,竟然是姐弟?”
“哎,说来话长,快些请进吧。”问青天笑着道,一手掀起帘子。
“多谢问施主。”普叶和尚点头,对问青天双手合十一拱手,慢慢走进医馆。
问青天看了一眼常明净问道:“喂,我说你怎么这么害怕普叶大师?莫非你是恶鬼?对佛门有所畏惧?”
刘志咏扑哧一笑说道:“真所谓女子皆是恶鬼,青天你这话倒是说在佛门典故上了。”
问青天看了一眼刘志咏道:“你这从哪里看的杂派佛文,佛家子弟都是视男女为同等,何来恶鬼之分?”
刘志咏笑了笑,不再说话,也是看向常明净。
常明净见普叶和尚走进医馆,心里也不是那么的恐惧了,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不知道之前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淫僧嘛?奸杀后还要扒光衣服挂在树上,你们就不害怕?”
“我们是男人,我怕个球?”刘志咏笑道。
问青天笑了笑,看着常明净说道:“哪有那么多的淫僧,这位可是少林普叶大师,你可不要丢了规矩。”
常明净知道问青天是为了自己好,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
问青天对着常明净一笑,转身走进医馆内。
普叶和尚站在地上,双手合十,紧紧的闭着眼睛。
“普叶大师,抱歉抱歉,我和愚姐说谈几句,怠慢大师了。”问青天说道,对着普叶和尚一拱手。
“问施主说笑了,普叶来劳烦施主,何来怠慢一说?”普叶和尚笑道。
“大师,请坐。”问青天说道。
普叶和尚一笑,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问青天和刘志咏随即也坐在椅子上。
“玲儿?小营?谁在?给我们上一壶好茶。”问青天对着二楼说道。
“知道了公子。”
问青天笑了笑,看向普叶大师,普叶大师手正盘着挂在脖子上的一百零八颗红色佛珠,似是在犹豫着。
问青天笑道:“大师,今日来医馆所为何事?但讲无妨。”
普叶和尚一笑,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所来医馆,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哦?有何难处?大师但说无妨!”问青天说道。
普叶和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唉,少林寺如今出现了争执,禅宗和武宗之间,已经隐隐有了对峙的意思。”
“对峙?禅宗和武宗对峙?大师您没在开玩笑吧?”刘志咏疑惑的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普叶和尚说道。
“这...这是为何?我记得少林历代掌门都是让禅宗引领武宗,这武宗怎么会反了...”刘志咏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看了一眼和尚,见他依旧苦笑,没有什么责怪意思,刘志咏这才安心许多。
“刘施主说的不错,历代掌门皆是武宗之人,却都是按着禅宗引领武宗,这才使得少林百年而不衰,皆因我佛教平世人恩怨,由此所得的福报才使得少林屹立百年。”普叶和尚说道。
“那这次为何会让您这般为难?”问青天问道。
问青天这话有点意思,既能问出话来,又没有任何侮辱之意,普叶和尚听着也顺心。
“问施主有所不知,前因后果还是那次的江湖纷争,武宗弟子在那次纷争中受尽侮辱,所以武宗便对朝廷怨恨已久,若不是掌门力压众人,使得少林弟子不得随意出入宗门,这江湖上才少有少林武僧闹事,唉,可是这次从草原回来,武宗达摩院的德明大师便质问了掌门,掌门虽然与德明大师讲禅,但效果并不好,德明大师最近又是隐隐要带领武僧离开少林,我这才来到了医馆寻你。”普叶和尚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