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吵得人心烦意乱。
屋内,清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半小时前,老妈以「总吹空调对身体不好」的理由,断了房间里的冷气,因此他现在只能依靠自身强大的境界,来实现所谓「心静自然凉」的说法。
只不过,自己好像还差得远。
因为无论怎么尝试静心,浑身上下渗出的汗液,还是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怎么都止不住。
以至于他感觉自己的短袖,快要跟床单黏到一起。
窗外的阳光从阳台玻璃门照入房间,在地板上形成规则的光斑,整个卧室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闷热得如同蒸笼。
直到电吹风迎面吹来的风都让人感觉燥热后,清水这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驼着背走到阳台边,将玻璃门敞开。
从阳台门打开的一瞬间,屋外的蝉鸣就随着风一起被灌入到这间小小的卧室里。
清水压在键盘下的那张录取通知单哗哗作响,最终还是被风抽出,在房间的半空中里打了几个旋后,落到了他脚边。
“老哥?要一起出去转转吗?”
门外传来清澜的敲门声。
没有径直闯进来有点让人意外,不过清水还是想要拒绝。
他弯腰将那张录取通知单捡起后,拍了拍纸面上的灰尘,将其重新丢回到了电脑桌上。
“不去,热死了。”
“哦,那晚上的升学宴席记得别迟到,还有,林筱姐明天就要出发,现在在收拾行李,你最好去搭把手。”
“......”
清澜站在房门外,等待了片刻,却始终未能等到清水的回应。
她便干脆地摆了摆手,留下一句「那我先出门了」,就脚步匆匆,一路走下楼梯。
其实清水这两天有点闷闷不乐的迹象,全家人都看得出来。
至于原因,那也很明了。
他的大学第一志愿未能录取,而第二志愿,是本地的一所大学。
虽然同样是所能够跻身一流水准的大学,虽然他的高考成绩已经算得上是超常发挥,但这还是意味着,大学四年要与林筱分开。
她的提前招生考试成绩优异,今年还拿下了全市高考的状元,没有理由不去国内的顶尖学府。
这个结果......说不上有哪里不满意,毕竟自己努力了,林筱也努力了,二人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可就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所以清水这两天烦闷到,给自己整天整夜关在房间里,玩完电脑玩手机,玩完手机就睡觉。
放纵到麻木后,他就会下意识掏出手机,查看两座城市之间的往返车票。
单程五个小时起步,车票也不便宜。
这就意味着每个周末都想要往来一次的计划,几乎没有可能实现。
烦躁。
清水将手机甩到床头,然后一头扑在床单上,开始了毫无意义的呐喊。
「叩叩——」
房门突然被再次敲响,清水想也没想,立刻有气无力地开口回答。
“不去——别再问了,晚上的升学宴......”
“是我,清水。”门口传来了林筱的声音,“我刚刚收拾完行李,方便来你房间坐一坐吗?”
“......嗯,等等,我先开个空调。”
清水赶忙撑着床爬起,快步走向阳台,将玻璃门关紧然后走到墙边,按下了空调的开关键。
......
“我明天可能就要先去首都了,我想赶在开学前,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这样的话,学习也好,跟清水你打电话也好,都方便一些。”
林筱跟清水一起坐在床沿,双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
只不过身边的少年,似乎对她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方案不太感冒。
清水的目光始终汇聚在电脑桌的玻璃杯上,那是他为林筱倒的冰可乐。
只不过一直未动,杯壁此刻都已经结上了霜气。
“清水?!你在听我讲话吗?”
“嗯,听着呢。”
清水将自己的目光收回,缓缓垂下头,又看向自己的脚。
人在情绪低落或内疚时,总喜欢看向一些奇奇怪怪的目标,好分散一点自己的注意力。
在略微沉默片刻后,这次换成了清水率先开口。
“抱歉,林筱,我当初第二志愿就该.......”
“别说傻话,志愿可是当时根据专业与学校排名计算出来的最佳选择。”
林筱毫不犹豫打断了清水的话。
这两天,他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到脸上。
作为女友与青梅竹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我搜了,如果我要去找你的话单程光是动车就需要五个小时,还不算上从学校到车站的时间。”
“那我们就在中间的城市碰头不好吗?”
林筱站起身,走到了清水的电脑桌边。
她伸出手指,在墙上挂着的地图上,找到了首都的位置,以其作为起点,不断向南,一条直线划到二人所在的南方小城。
“这条线段的中心点,就在这里。”林筱点了点中心点上的城市,然后歪头看向清水笑了笑,“清水你单独来是五个小时,两个人在中间碰头不就是两个半小时了吗?为什么清水总觉得一定要是你来付出,我也很想见你,我也很想出一份力。”
清水坐在床上,看着林筱手指落在地图上的位置,脸色稍有缓和。
“车票钱......”
“车票钱的话,我的卡你随时都可以刷,当然,如果不想用的话,我会在课余时间去做做兼职,能补贴一点是一点。”
“还有......”
“还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就是。”
林筱重新走到床边,挨着清水落座。
只不过话说一半的少年,此刻却支支吾吾了起来,羞涩得像是......怀春的少女。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婆妈,有点不自信,有点......自怨自艾,但是,林筱,你要去的地方是国内的顶尖学府,那里的才子遍地多如狗,个顶个的人中龙凤,换而言之,比我.......强太多了。”
清水说到这里,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他双手十指交叉,手臂撑着大腿,像是在思考下面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所以呢?”林筱追问。
“所以我有点害怕你会见到更优秀的人,然后......”
“然后把你一脚踹开?”林筱歪头。
“是啦,我是这样想的没错,你想嘲笑就嘲笑好了。”
清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这话时,好像要把「自暴自弃」四个字刻在脸上。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良久,放在电脑桌上的玻璃杯里,传来冰块因融化而响起的清脆碰撞声。
清水本以为林筱要狠狠嘲笑自己一番,毕竟长久以来,她一有机会就会踩到自己的头上。
只不过今天,坐在身边的少女格外安静。
她未发一言,只是缓缓起身,然后走出了房间,再归来时,手里提着自己的小挎包。
在将挎包丢在床上后,林筱开始弯腰翻找起什么来。
清水对此感到疑惑不解,只能尝试通过问话,多少了解一下她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回房间拿书包?”
“因为这个。”
林筱似乎在挎包里翻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说着,便将捏成拳头的手从包里抽出,然后缓缓递到了清水面前。
清水看向她的眼睛时,林筱的眼神略有躲闪,但还是仰了仰头,示意自己伸手来接。
没办法,清水只能双手张开,放到了她的拳头下。
随着林筱将手指一根接着一根打开,一个方形的塑料包装袋,轻飘飘地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我也......跟清水有着同样的担心,你不要因为异地就给我喜欢上别的女生。”
林筱虽然害羞,但还是咬着嘴唇,死死盯着清水。
那副模样实在是有点让人受不了。
“你是不是对于自己的魅力有点不自知?!我才不会喜欢上别的女生,还有......这个你从哪里搞来的,快收起来,我跟你的父母保证过不会乱来。”
清水慌忙拉过林筱的手,将她刚刚递给自己的计生用品重新塞到她手中。
“性安全教育讲座上领的,清水你没有吗?”林筱问。
“......原来领的是这玩意,我当时看好多人排队,就直接走了。”
清水尴尬地直挠头。
他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会跟自己的女友一起坐在床上,讨论起性安全教育的讲座。
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好?
不知道......
清水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因此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了一片安静。
“我说......清水也成年了对吧?”
“嗯,可以拿着身份证去网吧正大光明上机了。”清水说。
“那......爸爸妈妈跟你说的那条「不准乱来」的禁令,也该失效了。”
林筱慢慢爬上床,然后伸手向自己上衣的纽扣。
她上身穿着的那件单薄修身短袖,随着纽扣一颗接着一颗解开,被缓缓褪下。
瓷白如同人偶般的皮肤大片裸露而出,纤细的身材在少年面前,此刻一览无余。
“所以......真的不做吗?还是清水你觉得,我的男友......应该另有他人?”
......
清水倚着床靠,揉了揉天应穴。
他皱着眉,还有点没缓过神。
房间的窗帘被完全拉起,帘脚因为空调的冷风而不断摇晃着。
林筱抱着双腿,斜靠在在身上。
二人近乎赤身裸体,看着床单上的血渍发呆。
“抱歉,应该先垫点东西来着。”
“没关系,我等会会收拾的。”清水深吸一口气,还有点没缓过神,“倒是你还好吗?”
“除了小腹还有点不舒服外......还好。”
林筱的头搭在清水肩上,片刻后,再次开口。
“我说,明天送我去车站呗?”
“本来就打算送你去的。”
清水转过头,看向电脑桌上的玻璃杯。
冰块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融化,杯壁上到处都是水滴滑下的痕迹,杯底已经围上了一整圈的水痕。
“林筱?”
“嗯?”
“我喜欢你。”
“什么啊,这个时间点说这个?清水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迟钝了,太——迟钝了!”
林筱捏起拳头,重重捶在清水的后背。
if线: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