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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大理寺卿王玄之,因其私心犯下包庇之罪,欺上瞒下,此乃大不敬之罪,然念其多年来,为大周劳心劳力,今,革除其大理寺卿一职,听候发落。”

“王寺卿,接旨罢!”张德将敕旨双手奉上。

王玄之亦是双手接下,他坦然应道:“谢陛下圣恩。”

与此同时,还有一位宣旨的,同时从宫中出发,去往不同的方向。

张德看着接旨的年轻人,心里还有些感慨,他是前朝老人,有许多同他一样,从大晋来到大周的,什么人做实事,什么人浑水摸鱼,他多少也瞧得见。

他想昨儿下朝之后,君臣在两仪殿又待了会儿,今日的敕旨,应是王玄之做出最大的争取,不连累风暴中心的另一人,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还考虑到了道一。

王玄之当真可惜了。

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头脑清醒,不见高踩低。

张德传完旨,也叹息着离开了。

跪了一地的人,仿佛才活过来。

大理寺吏员以尺泽为首,皆是明白过来,这敕旨上的猫腻,对王玄之投来询问的目光,在落到道一身上时,了然中又有些不解。

陈夷之则是想起身怒斥几句,在接收到王玄之的目光时,只能按捺在原地不动,内心不断催眠自己,要相信他,要相信他,要相信好兄弟的判断。

道一也混在人群中,她惊讶的抬头看了起来。

王玄之什么时候,这般通她心意了,她正愁找不着理由,让他别做这大理寺卿,想带着他出一趟京城呢。

圣人也太通人意了罢。

瞥见她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喜意,陈夷之直接怒了,“安道做什么都是为了你,而你呢,见他多年努力化为乌有,还笑得那般开心,修道之人都是没有心的吗?”

最近的两人上前去拉住,看起来还要动手的他,许六忙道:“不良帅,你消消火,小一师傅天性纯真,必然没这样的想法,她对寺卿也很好的。”

陈夷之暴怒,“你们放开我!”

吴四:“不管小一师傅怎么样,寺卿他都不气,你搁这做什么。”

陈夷之听了更生气,“她就是欺负安道脾气好。”

道一见他还是这脾气,心想若他和王玄之不在,谁控制得住,遂挑了挑眉梢,“不良帅眼光倒是不错,我确实挺开心的,也就是欺负他眼光好。”

人未走,茶未凉。

王玄之让众人先散了去,他则是留了下来,默默的看着二人对峙,未出言劝阻,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夷之长枪划出银光来,银光未散,人已到了道一跟前丈远之地,“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你。”

道一咧嘴一笑,“来呀,反正我就没怕过你!”

陈夷之气结,长枪直逼她心口,“打输了不许找安道哭。”

“这话我也送给你!”道一足下惦起,往后退,寒光迫光,她的身后已临近围墙,左脚猛然蹬在墙上,往右一转,避开了这愤怒的一枪。

陈夷之一枪不中,立刻收回长枪,再刺。

两人你逃我追,就在这院里,像两只猴子一般,上窜下跳。

数招下来,陈夷之也明白,自己被戏耍了,胸腔中似有团团怒火,令他第一次使出蓄力一击。

道一此刻正好站在院里那棵大榕树下,她见到那枪仿佛夹杂着滔天火光而来,实则是她的幻觉,但周遭的内劲,却是不容小觑,她急掠而上,落在树尖上。

只听‘砰’的一声,大榕树却是随之倒塌。

道一脚下突然失去了支撑,她忙运起灵力,在空中踩着自己的右脚,往上飞了一截,这才堪堪停留住,又飞往院墙的另一面。

就在此时,王玄之朝她喊,“小一,过来。”

道一不明所以,还是飞了过去。

待站到他身边时,陈夷之站在那片废墟中,他手里的长枪,怎么也挥不出了。

“羡余,还打吗?”王玄之认真的问他。

陈夷之手中一紧,摇了摇头,“安道,对不起,是我失控了。”

王玄之摇摇头,“这面墙就交给你亲手修补,还有这棵榕树,有近千年的历史,我记得陈宅中并没有,只有道宅里有,你须得赔偿大理寺。”

陈夷之恍然惊醒,对着他制造出来的一片狼藉,目瞪口呆,喃喃道:“她有也份啊!”

王玄之却是摇头,“你找出她破坏的地方,我也让她照价赔。”

陈夷之回身一看,连地上的蚂蚁,都是自己盛怒之下踩死的。

“小一,我们走罢!”王玄之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道一走到半路,又回头冲呆若木鸡的人做鬼脸,“略略略,慢慢修墙罢,哈哈哈哈......”

陈夷之:“......”他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但王玄之的言下之意,他是听明白了的,让他不要跟着离开大理寺。他何尝不明白,如今留下来,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可是......

他刚叹了口气,又跟着吐出口浊气来,这面墙没修好之前,他想走也走不了的。

卢尚书的脾气,他能从中拿出一个大子儿来,他就不姓陈!

即日起,他要修墙!

这不过是简单的砌墙,道宅里的榕树,才是要他命的玩意儿啊,

道一会替他解除除阵法吗,还是夜里回去睡觉,多加个枕头罢!

———

“先生,先生,你也听到了罢,真是太好了!”邢有余兴奋的书房里来回走,他简直就是美梦成真了,“还不用我们动手,他王安道自个儿便将弄得灰头土脸的。”

戚先生也摸着胡子,脸上溢出几分笑来,“这回是老天都在帮我们,不过大郎君切不可高兴过早,大理寺卿人选还未定下,救关三、阎五之事,可暂且搁置,静观其变。”

邢有余满不在乎的落座,“只要不是那王安道,换任何一人,都有办法动作,更何况这回再也无人护那陈夷之,我要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戚先生暗叹一气,若非是为了生计,他早不干了。

你还记得在自家昏迷,丢失了东西的事了吗?

邢尚书见儿子昏迷在地,震怒欲查,却被他拦了下来。

到如今戚先生也看不明白,这货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反正那私生子也死了,如今找到拿走东西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