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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枚‘心脏’的故事,德雷克终归没有和塔露拉深讲。作为雅尔茨执政官的他终归是个大忙人,保罗侯爵的一名护卫找了过来,和德雷克说了些话之后,德雷克也只能和塔露拉告辞,匆匆离去了。

抱着德雷克赠予的书籍,塔露拉也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当中。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艾丽丝居然在此处等了 塔露拉挺久,向她汇报今天收割粮食的相关数据。最后,她还和塔露拉,问起了她和德雷克的事情。

“你和德雷克离开了挺久的。那个老家伙,和你说了些什么?”

“···有公事,也有私事吧。公事的话,德雷克将军希望我可以放下心中的一些顾虑,多从感染者的角度出发,去为感染者的利益发声。私事方面···将军传授了我一些决策制定和信息获取上的心得。说实话,我从中受益良多。”

“···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自然能获得更加开阔的视野。德雷克一生从政,政绩斐然,他的确有很多值得你学习和借鉴的经验。”

“···你手里的那本书是?”

“这个啊···是将军撰写的。书中记述的是将军政治生涯中,对其祖国发生的各种历史案例的总结和分析结果。他说希望通过这些实际的案例以及他对案例的分析,来让我更深刻地体悟和学习他的从政经验。”

然而对德雷克的行为,艾丽丝却是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嗯···你从德雷克那里学习处理信息的能力或决策制定的思路,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本书,我并不推荐你去阅读。或者说,至少当下不推荐。”

“···为什么?”

“首先,塔露拉,德雷克身为领袖的经验和智慧,固然值得你去学习。但你的条件与德雷克当年在勒迪尼斯的条件,终归有着巨大的差异.所以他的经验和思想,并不是全部适合于你的。”

“德雷克这个老家伙,的确算是千年一出的天纵奇才。但他也不是没有缺点的完美人物,他也有他的短板。而其中他最大的短板就是,非常不擅长以小博大,以奇制胜。”

“不擅长以小博大?不见得吧,艾丽丝。实际上,单论之前,和威尔逊侯爵的博弈。从整体的实力上来计算,将军的实力是要弱于威尔逊侯爵的,但最终将军依然以无敌之姿,击败了威尔逊侯爵,这怎么能说是将军不擅长以小博大之道呢?”

“那件事情,德雷克真正做到极致的,并非以小博大,而是扬长避短,塔露拉。而且,你把身为昔日一国领袖的德雷克拿来和一个小小的侯爵做对比,已经可以算是对德雷克的侮辱了。”

“总之,考虑德雷克的出身和勒迪尼斯的国家背景。德雷克真正擅长的,乃是以强凌弱之道——若是让他在斗争中获取了优势,他对敌人的压制可以是没有死角的,完全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一点机会。”

“你没有做过他的对手,塔露拉,体会不到身为弱势的一方,面对德雷克时的那种窒息感和无力感。”

“奥因兹大陆,第一次全面战争的早期,奥维盟军虽是相对弱势的一方,但整体军力其实不比勒迪尼斯军队弱小,只是在协同性上差了一点而已。但还是被德雷克死死压制住,损兵折将,一路溃退到了奥斯维玛的国境线之内。德雷克以强凌弱的功力,可见一斑。”

“那个时候,若不是勒迪尼斯内部突发的那场大政变,奥维盟军早就被德雷克蚕食殆尽了。”

“这个故事,我之前与你讲过一次,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也正是那场战役,直接扭转了奥维盟军与勒迪尼斯的强弱地位。在那之后,德雷克领导的勒迪尼斯军队节节败退,他也没想出什么奇谋来扭转正面战局的颓废。”

“最终,伴随着我对他的刺杀,失去了精神支柱的勒迪尼斯军队,短短数周之内就全线崩溃了。”

“你手中的资本少得可怜,塔露拉。论及用兵之道,与其向德雷克学习,我倒觉得博卓卡斯替才是你更好的学习目标——毕竟作为弱小的一方,若想以小博大,必须长于出奇制胜才是。”

塔露拉挠了挠头,艾丽丝的话不无道理。

不过,德雷克将军交给自己的这本书,其内容可不仅仅局限于军事案例的分析啊。

“你说的对,艾丽丝,但我觉得博闻强识终归不是件坏事。我只是在学习将军的经验,不见得要成为和将军一样的人。更何况,这本书的内容,也不仅仅局限于军事,其他方面,我依然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啊。”

“···这是另外一个点了,塔露拉。”

“其中的政治案例,我更不推荐你去看,塔露拉。毕竟德雷克那超然的政治智慧是很难被你这个年龄基础的人所理解的。当你阅读这本书的时候,你很难学习和理解德雷克的政治智慧。相反,你只会被德雷克当年遭遇的各种绝望境况所感染,变得更加畏首畏尾起来。”

“博卓卡斯替那个老家伙,总是说德雷克做事太过谨慎小心。但德雷克会有这样的思维方式,必然也是有原因的。不管德雷克与你说的那个勒迪尼斯有多么的强大。这份强大终归是虚假的,究其本质,不过是德雷克等人一生奋斗所带来的回光返照而已。”

“德雷克和他的追随者们的确完成了奇迹般的壮举,将勒迪尼斯那个已经半入棺材的国家,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甚至构建起了新的政治经济局势,让勒迪尼斯呈现出新的欣欣向荣之态。”

“但这份繁荣的根基太过虚弱——虚弱到那场战争没能按德雷克的策略速胜,一场伤筋动骨的叛乱发生之后。勒迪尼斯这个庞然大物,就因国力不足、无法供给战争的持续消耗,轰然倒塌了。”

“实际上,对于勒迪尼斯这样一个已经步入现代化,完成了工业化,且科技如此强大的陆地强国来说,他的社会弹性其实是很强的。”

“毕竟现代化的社会物质产出非常丰富,就算勒迪尼斯做了各种不合理的投资,浪费了难以计数的资源,也不应该出现,治下人民的温饱都不足以满足的情况。”

“所以,单从国内屡屡发生饥荒,频繁引发平民起义和叛乱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勒迪尼斯的社会秩序,已经崩塌到了怎样的一个境界。”

这里,塔露拉也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泰拉大陆之上,源石工业革命之后,基本很少有哪个国家或城邦的普通百姓,会出现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情况。就算是感染者,除开乌萨斯这样的极端个例,在其他国家想要混个温饱,生存下去,也不是难事。

这样看来,艾丽丝口中,将军的祖国勒迪尼斯,明明强大且发达到了那个程度,国内却依然饥荒叛乱不断,足见其积病之严重了。

“像勒迪尼斯这样庞大的一个国家,崩坏一旦开始发生,社会秩序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

“德雷克能在那样一个剧烈动荡的局势中重建勒迪尼斯帝国的社会秩序,所要付出的心血,是难以估量的——这份精神损耗的重担足以压垮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在当时的境况中,德雷克不仅仅要完成勒迪尼斯帝国的顶层策略制定,甚至要频繁参与地方的基层工作,保证政令的顺利实施——那场政治政变摧毁了勒迪尼斯政坛的中坚力量,数以万计的地方官员们死于非命。想要填补上这样一个巨大的缺口,德雷克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那老家伙,要不是勒迪尼斯的医学过分发达,外加他个人极其克己自律的生活习惯。恐怕早就因劳累过度,而猝死在勒迪尼斯首相的席位之上了。”

“所以,这个时候接触他的那些人生经历,阅读其中的案例,对当下的你而言并不会带来多少启发。反而会给你带来额外的心理压力——为一个意图挽救倾覆大厦的迟暮老人怀有的那种绝望感所感染。”

“不说它们会压垮你,毕竟你未曾亲身经历那一切。但你也绝不可能从中学习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对于当下的你而言,它们还是太过空虚遥远了些。”

“我劝你面对现实,塔露拉。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你无论如何都成为不了的人,德雷克就是其中之一。”

“!”

艾丽丝之前的劝说,还能让塔露拉认可,犹豫要不要去看这本书。但最后一句话,其中的蔑视之意,却是‘激怒’了这位德拉克青年。

“永远都成为不了的人?!”

塔露拉的发怒之态,被艾丽丝看在眼中,食血人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打击人的话。她本不想为此辩解,但考虑到塔露拉作为自己名义上上的‘领袖’,自己还是需要顾及一下她的颜面的。所以,艾丽丝换了个说法:

“我刚才不是在蔑视你的能力,塔露拉。你的能力是优秀的,聚落内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说德雷克是你无法成为的人,倒不如说,是我们都不可能成为的人。”

“德雷克的能力,一部分的确源自于他所接受的良好教育。但更多的,是诞生自他丰富的、独特的人生经历。”

“年轻时的他曾数次参与勒迪尼斯帝国的平叛战争,平息各地的起义和叛乱,目睹叛乱中发生的血腥故事让他认识到了生命、道德的沉重以及底层人民的艰辛。”

“中老年时的他又活跃在勒迪尼斯的政坛之上,欲挽大厦于将倾,极大增长了他的见识和能力。他独一无二的人生是无法被复刻的。不论是你,还是我,亦或者是这乌萨斯内的任何人,因为我们无法拥有与他相同的经历,所以我们都不可能成为德雷克那样的人。”

艾丽丝一番辩解,也算是给了塔露拉的颜面一个台阶。不过,塔露拉依然不认可艾丽丝的语言,回复道:

“没错,将军的人生的确无法复刻,艾丽丝。但是将军既然已经经历了这一切,并将这一切以书籍的方式记录了下来,把它们变成了‘知识’,不正是希望我们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并在此基础上,将他的知识发扬光大吗?”

“如果把我置入到了将军的环境之中,给予我与他相同的起点,那恐怕我反而无法成为将军那样的人,因为我不具备将军的那种意志。”

“但是现在的我,手握将军总结的知识,算是已经站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这我要是都无法企及将军的高度,那我还不如去找个水泥墙,一头创死得了。”

“不,不仅仅要达到和将军一样的高度,我还要超越将军。只有这样,才不算辜负了将军赠予我的这些知识。”

塔露拉的一番豪言壮语,倒是让艾丽丝深深地感到了意外。她眯着眼睛,注视着这位绝望谷的领袖,看了很久,直到看到塔露拉都有些头皮发麻,流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之后,她才收敛了自己可怖的目光。

“···好,那,加油吧,塔露拉。”

“虽然我不信任你真的能做到你说的那些东西,但你的这份心思,值得肯定。”

“今后的绝望谷,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你尽管开口就好。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全力以赴,将你交付我的任务,做到最好。”

“‘首领’。”

撂下这番话,艾丽丝就离开了,只留下塔露拉一人,在风中‘凌乱’。

凌乱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艾丽丝的那个‘首领’的称呼,而是她脑海中的那位养父,又开始说话了。

在刚才,和德雷克交谈的时候,科西切蛊惑性的声音,一开始还时不时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和德雷克的言论做对抗。

不过,科西切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存在太久,就消失不见了。塔露拉还以为,是这条老黑蛇畏惧和德雷克做辩论,在做回避。

现在,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塔露拉本想继续与之对抗,酝酿语言,准备驳斥科西切的言论。但这条老黑蛇,却说出了让她非常意外的言语。

他‘认可’了德雷克的言论。

或者说,黑蛇依然坚持德雷克和他其实是一类人——他们都擅长于审时度势,洞察人心,是能成事之人。只不过在黑蛇看来,德雷克属于这一批人里比较温和的一类,而他,则属于比较狠辣的一类。

“···我不接受你的说法,老怪物。将军都说过,那些狠辣,根本就是不必要的,你又怎么敢说,你和将军,是同一类人呢?”

“不必要吗···并非如此,我的孩子。我们的方式不同,是因为我们注重的因素不同而已。”

“我注重效率,为了尽可能地追求效率,我会做出舍弃人命,牺牲未来的决定,来加速事情发展的进程,让下一个阶段快点到来。”

“而德雷克,他则更加注重未来——他所说的节省人命、保留人口和劳动力,追求生产而非掠夺,其实都是在确保乌萨斯,或者,他那已经消亡的祖国,在抵达下一个阶段后,能具备更强势的发展潜力。”

“我们是一类人,都是成事之人。但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又确实是两个派系的人,甚至是两个对立的派系,彼此看不起。我笑他瞻前顾后,过分被道德所拘束,反过来,他也会讽我目光短浅,是个背信弃义的宵小之徒。”

“不过,不管我们于细枝末节之上有多么巨大的不同。但在对未来规划的整体策略上,我们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我们的目标也都是一致的——即让乌萨斯跃入到人类文明发展的下一个阶段中去。”

“德雷克教给你的东西没有错,塔露拉。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有许多条件等待着我们去达成——生产技术的发展、社会思想的转变,以及国家政体的优化,诸多此类,缺一不可。”

“···不,将军和你不一样,老怪物,至少,将军不会像你一样,去挑动群体的对立,鼓励他们互相残杀···”

“我从来没有鼓励他们互相残杀,我的孩子,我只是鼓励他们去争执。以争执,来催化、加速发展的进程。”

“毕竟,我注重的是效率,而非一份虚无缥缈的未来。”

“哈,当然,我不是在嘲讽德雷克的未来蓝图太过虚无,相反,我很认可他的这份未来蓝图,甚至于有些期待。如果他的规划真的可以顺利实现的话,那乌萨斯真的可以一跃成为泰拉大陆之上,最为强大的文明。”

“···所以,既然你开始认可将军的规划。那你应该,也开始修改你那肮脏、狠毒的规划了?”

“早就修改过了,塔露拉。德雷克教过你,我也教过你,做事要考虑充分,计算每一个变数。所以,早在德雷克出现在乌萨斯政治舞台之上,还有,他的那位好朋友‘食血人’到来之后,我就已经对我的规划做过修改了。”

“如你所愿,我不会再去过分挑动感染者和乌萨斯平民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尝试着去挑动乌萨斯和邻国的战争。但我也告诉你,乌萨斯若想进入新社会,无论如何,战争都是避免不了的一道关卡,只是战争的规模,会有所改变罢了。”

“新社会的诞生,旧社会的颠覆,总有一些自私自利之人,会因为旧社会赋予他们的特权和利益,而牢牢死守着旧社会本身,为其倾尽所有,情愿与之陪葬。这一场战争,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

“你看德雷克,他也只是和你说战争不是必要选项,或者战争不是重要选项。但你却没听到他说,战争是完全不可取的,不是么?别忘了,他刚刚用来覆灭威尔逊侯爵府的手段,可就是战争呢。”

听到这番话,塔露拉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适。反而是轻叹了口气,将问题转移了出去:

“我不理解,老怪物,既然你也认可将军的想法和规划,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那些狠毒的事情?”

被科西切强行打断,塔露拉并没有表现出恼火之态,她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等待着科西切的回答。

“因为,德雷克比我要‘富有’,塔露拉。所以他自然有那个余裕,去保全更多人的性命,为乌萨斯的未来做更多积蓄。”

“啧,说到底,他可是那个传说中的,勒迪尼斯帝国的首相啊。我只是一个乌萨斯的‘大公’而已,怎么可能比他富有呢?看看他和艾丽丝带来的那些先进的生产技术,还有社会理论知识。多么美丽,多么迷人···”

塔露拉的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科西切,以如此恶心的‘痴汉’语调来说话。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突然,塔露拉问出了这句话。

“你不是应该···继续蛊惑我,蒙蔽我,然后尝试着,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吗?”

“······”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我的孩子。”

“德雷克带来的知识,艾丽丝带来的技术,他们替我完成了很多事情。所以,我也不再需要利用你的身体,你的身份,去为乌萨斯争取额外的利益了。”

“你可是我的女儿啊,塔露拉。为了乌萨斯,我会做必要的牺牲,但如果这个牺牲不再必要了,那我也不会一意孤行。保全自己女儿的意志,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不是吗?”

然而,科西切的‘糖衣炮弹’,却没有让塔露拉感到任何温暖的感觉。她嗤笑一声,反讽道:

“女儿?你什么时候真的把我当作女儿?!就算你真的把我当女儿看,我都不可能会认可你是我的父亲!别忘了,当年,你是用什么手段,把我带到乌萨斯来的!”

“你所谓的‘关心’,倒不如说是你知道事不可为了而已!将军已经知晓了你的存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你控制了我,也无法达成你的任何目标!”

面对塔露拉的嘲讽,科西切罕见地没有进行什么反驳。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科西切,给塔露拉,留下了一句,细思极恐的话来。

“我害怕的人从来不是德雷克,因为德雷克是个顾及大局的聪明人。你的血脉,太过珍贵,太过特殊,不管是出于怎样的政治考量,德雷克都不可能对你下死手。”

“相反,我最害怕的,反而是她。”

“今天,她正式对你表达了认可,塔露拉,这是件好事。但你也不要因此而变得肆意起来。要知道,这个聚落里,真正有胆量杀你的人,可就只有她一个——如果你真的对她的那只小白兔产生威胁的话。”

“离那个疯子远一点,塔露拉,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我们会再见面的,我的孩子,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不再是父女,而是同事,或者说,姐妹了呢~”